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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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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到底没见着庆帝。他那一掌可谓是这副身体的极限,进去与李承泽相见全凭心里的执念吊着一口气,李承泽走后他也倒了下去。宫典事后在庆帝面前赞他“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不可小觑。”

他醒来时人已在范府。范若若在一旁见他醒了,迅速端上温水,范闲接过抿了一口,他摸向自己的脉搏,发觉真气已然平稳,也更加精进。“哥,你终于醒了。”范若若如释重负,说:“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就像小时候你说过的睡美人。”听见范若若这般认真说他是睡美人,范闲嘴角不由有些抽搐,他清了清嗓,问她:“若若,我睡了多久?”

范若若摊开手掌,比在范闲眼前,“整整五天。”范闲一时语塞,突然觉得睡美人的称呼确实合他。

“爹呢?”

“还未下朝呢。”

此时听闻范闲醒了,柳如玉提着范思辙慢悠悠地前来。范若若见他们进来,往旁边退去,“姨娘,您来了。”还没等柳如玉开口,范思辙嚷嚷着:“娘!这人怎么如此能睡!又不是猪。”这才说完范若若就拎着范思辙的耳朵,“范思辙,你是欠收拾了,你怎可对兄长不敬!”范思辙连连求饶,任由范若若带着他出了门。

一旁的柳如玉已经见怪不怪,她看着范闲依然在塌上有些不满,这儋州来的私生子果真没有教养,看见她这个姨娘竟敢不拜。范闲看着柳如玉脸上的不忿,心下了然,他这便宜姨娘惯于装腔作势,可内里是柔软的。“范闲见过姨娘。身子不爽,姨娘多担待些。”

“既已来范府,还是学点规矩,莫要在外丢了范府的脸面。”柳如玉话里有话,说让他学规矩,这不是讥讽他这来自偏远之地的范家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吗。

没等来范闲的气急败坏,范闲只虚虚一拜,“谨遵教诲。”柳如玉悻悻而去。

既然范闲苏醒,宫里传召的旨意也来了。

再次觐见庆帝,范闲心里早没了父子情意,隔着屏风不自主忆起那张瘦削精明的脸,他压抑住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恨,声音平平,“臣范闲,见过陛下。”

范闲身形挺拔,立于大殿中央。

“为何不跪?”庆帝的声音低沉,威压顺势而来。

“回陛下,您没叫我跪。”

庆帝见范闲巧舌如簧,心中对这个儿子也多了分欣赏。他从屏风后走出,“既然不想,那便不跪。今天召你来,是来谈论你的婚事。待你娶了林府之女,便把这内库财权交于你。”范闲急忙接过话头,“臣正想和陛下讨论此事。”说罢,范闲恭敬地跪下,“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臣深知郡主高贵,而臣长于偏远地方,自幼没爹娘教养,是个粗鄙之人。自知道赐婚以来,臣夜夜难安,深知配不上郡主的天人之姿,还请陛下收回赐婚,为郡主另择良人。”

“不是不跪?”庆帝不理会范闲的话,倒是刺他跪拜的行为。

范闲一噎,硬着头皮说道:“这不是有求于陛下嘛。”

“内库乃你母亲产业,你当真舍得?”

“臣以为,这天下财富,合当是陛下一人所有。”

“你倒是巧言令色。既如此,改日再议。”庆帝见范闲没有起身的意思,心下产了厌烦,“你退下吧。”

范闲一骨碌起身,走时还不忘自己的初心,“还望陛下仔细考虑!”

这大闹退婚的事情瞒不住便宜爹范建,刚回府范闲又被范建叫去训话。

“胡闹!这婚岂是你想退就退!”书房里范建摔了杯子,破碎的瓷器散了一地,范建气极,只恨范闲年少无知,不知他和陈萍萍苦心谋划,这内库之权非他莫属。他内心里,到底还记挂着叶轻眉。

范闲从容地捡起零散的碎片,恭恭敬敬道:“我无意于郡主,内库之权我自会设法得到。还望父亲大人宽心,莫气坏了身体。”听范闲这话,范建有些动容,他对这个儿子虽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存了满心的期望,更不必说这几年费介一直教导,范闲也称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只可惜,范建轻叹,这性子随了叶轻眉。他语气缓和了些,“你倒是说说这谋划。”

其实范闲也没想好对策,他只说,“儿子会借二皇子之手。”

“怎的,你决定站队二皇子?他心地狠毒,你莫要被表象迷惑。听闻你和他在庆庙偏殿见了面,不管他同你说了什么、许你多少好处,你切记,不可全信。”范建苦口婆心,想让范闲明白太早站队只会引来灾祸,而非奖赏。京都这水太浑,范闲若执意想蹚,没有他和陈萍萍的庇佑,怕是要丢了性命。

“时机未到,到时父亲自会明白。”范闲卖了个关子。

07

是夜,范闲翻窗进二皇子府时生怕被阻拦,他以黑布遮面,手里攥着迷药,一双眼睛时不时向后看去。以他现在的水平,试图抵御谢必安的快剑实属吃力,更别提之前还拼尽全力挡了宫典一招,身子还没恢复。可想象中的刀剑并没出现,范闲心下大喜,刚扯下蒙面时就听见李承泽的声音透过帘幔传来,“我当是谁,没想到范公子私下里竟爱做爬墙翻窗之事。”

他喜不自胜,大步钻进帘幔内。李承泽盘着腿坐在塌上,见范闲如此轻浮,眉头微皱,“从前只知公子富有才情,不曾想范公子这般、不拘小节。”范闲只当没听见话里的嘲弄,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微羞道:“都怪范某思念太胜,当日见了二殿下就一见如故,久久不能忘怀殿下风骨,这才唐突了殿下。”这话说的直白,李承泽瞧范闲脸上摆着害羞的表情,不似作假。他扶额,前世倒不见范闲这样花言巧语,他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了。

范闲偷瞄着李承泽,柔软的烛光映得李承泽愈发出彩照人。特别是散乱的衣襟下露出的白皙一角,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如此,那范公子请坐。”

他轻轻揭开灯罩,范闲先他一步剪了烛心,还贴心地接过灯罩摆了回去。李承泽挑眉,嘴里也没饶过范闲,“这种小事怎能劳烦范公子亲自动手,实在折煞小王了。”

范闲连忙摆手,“臣子为殿下效劳,应该的。”说完又朝李承泽羞羞笑。

李承泽觉得不太对。他与范闲说不上死敌,但总归是仇人吧。范闲这样讨好他,莫非是转了策略?想借他之手除掉庆帝?

“范公子这是有意入我幕下?”他眼眸微转,探究着看着范闲。

“我当殿下为知己。”范闲巧妙地避过李承泽的试探。

“此话从何而来?我与公子不过见过两面,要说知己,恐怕是远远不及。”

没料范闲抓住李承泽的手,嘴里却说着惊世骇俗的言论,“我对殿下是一见如故、一见钟情。殿下风华绝代,范某自然倾心。”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范闲如此油嘴滑舌。李承泽有些抗拒地别过脸去,脸上升起丝丝潮热。范闲见李承泽没抽回手,便得寸进尺地揉了揉。李承泽的手指节分明,摸起来却是柔软的,他作为皇子一直娇生惯养,指腹自然也没有似范闲常年练武生出的茧。

“殿下不知,臣今日来,还为殿下带了份礼物。”范闲见李承泽淡笑不语,自觉有戏,便乘胜追击。

“你倒是有心了。”李承泽抽回手等着范闲拿出礼物来。

范闲今日才醒,又被传召,哪来的时间准备礼物。只见范闲把手伸进衣襟,拿出来时拇指和食指交叉,摆在他眼前。李承泽笑了,他还是高估范闲了,只歪头问:“这是?”范闲嘿嘿一笑,回答道:“回殿下,在臣的家乡,这叫比心。”

李承泽似懂非懂,点点头说:“公子深夜前来就为……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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