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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可叹这些下民不解其意,不识新政之利,故而政令不能通达!”

说着,李然不由面露叹息无奈之色,一时惆怅。

可他此话说完,丰段的脸色却是微微一顿,眉眼间继而显现出淡淡的狡黠。

“子明所言甚是,然则……段虽也曾是三令五申,此事断不可再议。可那些封邑内的庶民却偏偏就是都不肯从啊!哎,老夫如今也是有心无力啊。”

他这话的意思是,子产新政的意思,他丰段早就已经传达到了,现在是底下的庶民他们自己不信,对于这事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典型的搪塞敷衍。

对此,李然却也是不急不忙,并冷不丁的是抛出一句来:

“故此,然今日前来,便是希望大夫能够是以言传身教,乃助我祭氏一臂之力的!若能幸得大夫亲自授意,想来这些庶民必将归附。”

“什么?老夫亲去?这……”

“大夫莫急,李然此话尚未说完。”

不待丰段说完,李然却是立即将其打断,并递进言道:

“郑国庶民本就是成千上万,若日后仅靠我祭氏一家,定是无法满足这许多人的。”

“再加上近年来,从天南地北涌来的流民亦是越来越多,若想要安置他们,予他们些荒田聊以生计,那所需的子钱更是繁多庞杂。”

“所以,待得时机成熟,届时还请大夫与众位上卿一同能够参与其中!”

说一千道一万,真正能说动人心的就只有利益。

李然的意思很清楚,如今的子钱乃是由祭氏挑头的,可日后,若要再上得规模,却还是得指望丰段等卿大夫们的那些个家底才行。

而这个子钱,若是运营良好的话,显然又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这对丰段等人而言,不就等于是天上掉钱一般?

……

新政,新气象

在肉眼可见的大利面前,即便是丰段,一时也不由得是有些心动了。

在这个遍地都是卿大夫在薅庶民羊毛的年代,虽说这本也是不足为奇的一件事。但是,究竟该怎么“薅羊毛”,那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而如今的这个“子钱”,聪明人一看就能看出,这绝对是属于即薅了羊毛,吃相又不至于太难堪的极佳办法。

即是名正言顺,惠利于民的政策,而且又能薅得体面,薅得冠冕堂皇,直叫人是拍案叫绝。

当然,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今子产的新政在其其他很多地方都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而丰段自己的许多采邑内,庶民有些也都外溢去偷偷的开始开垦新田了。在这种情况下,若能有这样的一个办法,将这一块儿的漏洞给补上,倒也算是个极佳的办法!

丰段脸上虽仍然在那思索着,可这心底却已然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过得好一阵后,他这才又看着李然问道:

“此事,贤侄可曾与子产大夫商议过?”

他虽是心动,但好歹智商还在。

这么好的事,他李然又岂能是这般轻易的拱手相让?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会不会又是子产与李然设下的局?

李然的机智,实在是令他放心不下。

而李然一旁闻声,也知道这是丰段对自己的忌惮。他们几经交手,他对丰段的心思,也早已经是洞若观火了。

“伯石大夫且放宽心,子钱一事乃是由我祭氏率先挑头的,如今正准备联合其他几家商贾是一道入局筹措。”

“子产大夫之于此事,只有监察之权,却并没有管制之权。所以,此事然又何须是与子产大夫商议?”

事实也的确如此,子钱说到底,目前毕竟只属于是民间所自发的业务往来,而身为执政卿的子产,对于此事自然是只有监察的权力,却如何能够随意管制呢?

要知道当年郑国立国之初,便是与商人盟誓过的。所以,郑国的官家还真就没法明着干预的。

而且,即便日后这项业务可能会慢慢的由卿大夫们入局主导,但终究那也属于是商业行为。

退一万步讲,这种商业行为,只要是不存在强行摊派垄断的现象出现,作为官家其实都是没有必要介入太多的。

而李然之所以要让尽可能多的卿大夫与商贾大族入局,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的铺开子钱,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防止垄断的形成。

听到李然如此说,丰段当即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笑意顿时弥漫。

“如此甚好,呵呵,如此甚好啊!”

“不瞒贤侄,本卿对这子钱一事也是颇为看好的,日后若有机会,还望贤侄是不吝赐教啊!”

“颇为看好”的意思,便是要准备要入局了。

毕竟在赚钱的买卖上,郑国的卿大夫也很少有不心动的。

“好!有了伯石大夫这句话,然也就放心了。”

“新政推行,事关郑国中兴,子钱一事又关乎诸位大夫的切身利益,所以,若得伯石大夫从旁鼎力协助,我郑国又何愁不兴?!”

李然顺带又拍了一波马屁,恭敬之色溢于言表。

“既如此,然便不再叨扰了,然还要前去子皙大夫家中……”

“哦?难道是驷子皙?贤侄还去拜访那驷子皙作甚?”

不待李然言罢,丰段便是在那不禁皱眉问道。

近日来,驷黑与他可谓是矛盾重重,甚至已然是在朝堂之上公然的反目成仇了。而此时李然却当着他的面,说要去拜访驷黑,他自是有些不悦。

李然闻言,当即言道:

“那自然也是为了子钱一事啊。”

“眼下,却也不止是伯石大夫的采邑之内的庶民对新政是知之甚少,其实,有不少上卿的情况也皆是如此的。”

“所以,若想要此法推行顺遂……子皙大夫那边,然自是也不敢不去啊。”

话音落下,李然脸上满是喟叹,像是对于现实的无奈,又像是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特别是“不敢”二字,更是将他心中的忐忑演绎到了极致。

饶是丰段见状,也不由冷哼一声道:

“驷子皙那家伙,从来都是一根筋的!哼哼,贤侄若想要说服他,只怕是无望!”

对于驷黑近段时间来对自己的伺机报复,丰段一直是铭记于心的,所以,眼下又如何会给他好评价?

而丰段此言之意也是相当的明显,那就是要李然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谁才是能真正能帮到他的人。

当初,他让驷带前去招揽李然,而今李然登门拜访,这算得是一种回应。

可那驷黑是向来直来直去的,也不通什么人情世故,他既没有给你李然些许的实惠,那你又何须去以热脸贴冷屁股呢?

“多谢大夫提点,然自当言行守一,不敢忘大夫相助之谊。”

听到丰段这话,李然当即表明了态度。

丰段听罢,亦是只能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又不禁暗想:也罢也罢,这李然终究不是我丰段的人,我又是替他瞎操心什么呢?

……

于是,从丰段府中出来后,李然果然是立刻又去了一趟驷黑府上。

不过,不同于游说丰段的敷衍拉扯,鬼话连篇,游说驷黑那可谓是相当的简单。

一来,当初熏隧盟会之际,便是李然派人给驷黑报的信,只提及这一件事,便足以令驷黑是对李然“感激涕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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