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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的把戏骗过。
虎杖谨慎地拉开距离。
出于某种生物本能,虎杖心里一直有个强劲的声音告诫他要提高警惕。
宿傩就像装在瓶子里的剧毒物,即使密封了瓶口,看到瓶身上张贴的黄色骷髅标识,还是会让人感到危险。
他的微笑里缺乏感情,仅仅是无聊时的小小消遣。宿傩无论做什么事,都像是在与人游戏,漫不经心地交手,一点一点激发潜力,感到趣味便步步紧逼,把对手敲骨吸髓、吞噬殆尽。
虎杖小时候曾经受过一次伤。在小学的实验课上,他推开同桌好奇触摸蜡烛的手,烫伤了自己的胳膊。爷爷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叹气。
他说:悠仁呐,我想好好夸你一顿,又很想骂你。
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你所做的也是正确的好事。
可是……爱你的人会心疼的啊。
爷爷替他包扎好伤口。
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是鼓励你冲上去解决问题,还是希望你安全地逃走呢?
养孩子还真是件难事啊。爷爷感叹道。
那时还很小的虎杖仰起小脸,看不懂爷爷脸上复杂的神情。
那……那爸爸会怎么做呢?小小的虎杖问道。
爷爷脸色一沉,迅速布满了阴云。
仁他……欺骗了自己。
他混淆了危险和普通的分界,丧失了辨别风险的能力。
爷爷耐心地解释着。
就像是看见了电视上的地震预报,心里却不肯相信。虽然确实有万分之一预测错误的可能,但如果谁真的去赌那万分之一的疏漏,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笨最笨的人了。
悠仁不可以像爸爸那么笨哦。爷爷最后说道。
虎杖并不知晓他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爷爷对此一直讳莫如深。虎杖想到,也许他现在所面对的,也是他爸爸曾经历过的。也许虎杖仁遇到了他的命定,尘世间万分之一的奇迹。可惜的是,那场邂逅并不完满,反而迫近了他的死期。
关于父母的事情,虎杖不愿意想的太深,害怕真相会摧毁他想象中的双亲。他不是傻瓜,不会忽略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没有关于母亲的印象,为什么爸爸很年轻就死了,为什么家里没有父母的合照,为什么爷爷从不肯提起妈妈,为什么妈妈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未存在?
直到他遇上宿傩,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虽然是说得通了,但虎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分余地。不到必要时刻,他不会主动去探索自己出生的缘由。他还是乐于想象一个相亲相爱的家庭,孩子应该是爱的产物,而不是阴谋的孕育。
虎杖向后退步,在宿傩玩味的眼神里回到书桌。他随便翻开一份文件,在尾页签上自己的大名。
宿傩是很危险的东西。虎杖一边签字一边想着。在危险发生之前,我应该离他远点。
他继续签下一份。
虽然命定伴侣却有其事,但虎杖对这一事实一直没有实感。人的接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就算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生活在今天的人们也不会相信。
比起自己是否会爱上宿傩,宿傩能否爱人,反而是虎杖更纠结的问题。
正如五条所描述的那样,虎杖除了性格和体魄之外,并没有其他出众的地方。就连宿傩本人也常常说他无聊。这样从高处睥睨着他的宿傩在未来竟然会爱上他吗?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说法。宿傩能有什么爱上他的理由呢?
虎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宿傩玩味的、逗弄的爱。类似主人看小狗摇着尾巴打滚,稍微产生了一点高级动物对低级动物的怜爱。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主人抱起犯蠢的小狗时应该会这么想吧。没人会对小狗寄予期望,没人会渴望一条狗的理解,狗只要适时地出现,在主人想抚摸时把脸贴到手心,就算是一条尽心尽力的狗了。即使是宿傩,也会赞许地挠挠下巴的。
但这不是虎杖想要的。
尽管所有人都把他看作宿傩的锁链,尽管他的人生因为宿傩意义重大,尽管他是点燃宿傩生命的唯一引线,但在遇见宿傩之前,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一个人。他可以放弃生命,却不能放弃自己。他要坚持对人生的期望,坚持对美好的想象,坚持他心中真正的命定伴侣——不需要多么温柔美丽,不强大也没有关系,只需要比任何人都更坚定地认可虎杖悠仁,那样就足够了。
虎杖奋力书写着,忽然背上寒毛耸立。
宿傩的气息极具压迫感地从上方沉降下来,微微温热的呼吸极轻地吹向虎杖后颈。
“还以为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原来在思考这么没劲的事情。”
像是故意为之,宿傩伸指挠了挠虎杖的下颌。
“我没养过宠物。不懂你说的那种心情。高等动物对低等动物,只有捕杀和猎食的可能性。怜爱?可能有吧。但在怜爱之后,是会被我杀掉的哦。”
虎杖被他的气息撩动了一身的寒噤,半边身子都麻痒起来。他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瞄准了空隙转身想逃,宿傩却像是早有预感,抬手把虎杖按回椅子上。他没料到小鬼如此不解风情,不爽之余又觉得好笑。于是咧出牙齿在虎杖颈上狠咬一口,树木焚毁后沉沉的暖香顺着血液淌到他的舌尖,稀薄得像个幻觉。宿傩咬深伤口,吸吮流过腺体的血液,再怎么舔舐,也无法得到满足。宿傩只觉得口干舌燥。
“好吃吗?”
被咬住的人没点自觉,还在火上浇油。
宿傩把他从椅子上拖下来,随便扔到地上。虎杖一脸懵逼地看着视野从桌面变成了天花板,然后换成满脸欲情的宿傩。宿傩跨坐在他身上,挪动身体骑上他的小腹。虎杖被宿傩的重量一压,不由得“呃”了一声。他抬起胳膊,抗拒上方的压力,被宿傩握住手腕轻松镇压。于是出现在虎杖眼前的,是宿傩一边舔着嘴角的残血,一边兴致盎然打量着他的恐怖景象。
“你要干嘛?”
虎杖徒劳地反抗了一会儿,宿傩甚至松开了一只手,闲庭信步地看他挣扎。
空出的手抚过年轻向导被汗浸湿的鬓发。
向导。这就是命定向导。宿傩想道。
难怪所有人都在为命定发狂。原来是很美味的食物啊。
虎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两条眉毛纠结地挤在一起。他抬头看向宿傩潮红的脸,又下移到他和服衣摆下的隆起。
“想做的话就直说嘛。”
虎杖叹了口气,干脆在地板上躺平。宿傩松开掌心的桎梏,他便十分配合地伸手去解宿傩的腰带。他年纪小脸皮薄,耳朵红通通的,但动作还是很利索。可能是看宿傩穿脱多了无师自通。
他一边解一边抱怨:“能不能去床上啊,地板很硬啊。”
宿傩眯起眼睛。
虎杖立刻改口:“好吧听你的。”
他把手放在宿傩腿上,刚在外侧抚摸了两把,就被宿傩抓着手腕探进两腿之间。虎杖喉头一哽,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甚至摸得到宿傩腿根处肌肉的颤动。
“可以吗?”虎杖硬着头皮发问。上次是因为宿傩不能动他才做了上位,这次保不齐宿傩会改变想法。
宿傩取笑道:“你么?会被我弄死的。”
说罢,他捏住虎杖的喉咙,在颈动脉上轻轻一掐。
“快点。”他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