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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她问:“你呢,刚才还去敬了酒,应该更累吧。”

展岳答:“不累。高兴尚来不及。”

“我身上沾了酒味儿,先去洗漱。”展岳顿了顿,剩下的话在他舌尖上滚了一下,他才道出口,“等我些时候,可以吗?”

他这样小心翼翼,倒让嘉善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点头说:“可以。我也要把妆容洗掉呢。”

“那我换人来服侍你。”展岳说。

嘉善见他说个话,还要左思右想半天,不由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神色郑重下来,轻声唤道:“砚清。你不必与我这样客气。”

这是嘉善头一回喊他砚清。

展岳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双目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心口处有个地方,顿时软地一塌糊涂。

嘉善的声音娇柔, 即便不存着刻意,那声“砚清”里的甜滋滋,还是在刹那间,盈满了展岳的内心。

他望向嘉善, 低低问道:“你唤我什么?”

“砚清啊。”嘉善没觉出有任何不妥, 她大方地启唇说, “莫非成了婚,我还要叫你大人吗?”

“不。”展岳淡淡道,“叫砚清很好。”

嘉善于是笑了笑。

其实, 展岳于新婚夜上的反应, 与嘉善预想得不大一样。明明他以前干那些“混不要脸”的事情时,很有几分霸道劲。

怎么真成了婚后, 反倒变扭捏了起来?

腼腆地简直不像他。

嘉善瞧着他,竟觉得有些乐。展岳这模样, 无端地让嘉善心里那根紧绷的弦, 渐渐放松了。

嘉善睨了他一眼,笑着说:“素玉丹翠几个,就在旁边的隔间候着。我唤她们来为我卸妆就是了, 何必再传其他人。”

展岳点头,认同了嘉善的意见:“也好。她们服侍你惯了。”

道完这话后, 他缓缓地从床榻边起身。展岳的身形高大, 那双典型的桃花眼似弯非弯着。

他的喉结微微地滚动了一下,他慢吞吞说:“我去次间洗漱,然后再来和你一起用晚膳。”

说完,展岳仿佛是有些害怕见到嘉善一样, 眼尾轻轻地下垂了去,他没再看她了。

“喂——”

在展岳旋身欲走的时候, 嘉善忽然叫住了他。她嗓音清亮,声调似乎与展岳隔得很远,可又好像离得那么近。

展岳的脚步顿住了,他的背影显得很僵硬。

嘉善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走过去,抬起首和展岳对视着,她低声地问:“你还记得当初娶我,是为了什么?”

嘉善的面容皓白如玉,衬着酒后的微醺,恰是一个相貌甜甜的红粉佳人。展岳的舌尖和心尖都觉得好一阵发干。

他眼也不眨地回:“想给你依靠。”

“是。”嘉善点头,应了一声。她帮展岳重新系了一遍衣襟上的束带,低笑地说,“我嫁给你,是因为你说会保护我。也是为了让我们彼此,都能有可以依靠的臂膀。”

嘉善抬眸,一双瞳孔里流光溢彩,她道:“这才是你娶我,我嫁你的目的。如果今时今日,这桩婚事成了你的束缚,那却是最不应该的事儿。”

“对吗?”嘉善歪了歪头,她拉长了语调问。

展岳低首,深深地看了嘉善一眼,眼里有无法克制的温柔。他点着头,舌尖却是僵麻地,他说:“对。”

嘉善笑道:“我等你洗漱回来。”

两人气息挨得近,因为是成婚,嘉善的身上今日还抹了香粉。她抬起脸时,一股清爽的佛手柑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显得端庄中还透着股娇媚,清新怡人。

展岳不由淡淡地吸了一下,他侧过脸,哑声道:“好。”

等展岳洗漱完回来时,嘉善已脱下了凤冠霞帔,上身只留一件丹砂的对襟上襦,她下摆穿着品红的织金马面裙,这条马面裙还是裴夫人送的贺礼。

郑嬷嬷已经将吃食端了上来,隔间里,素玉正在收拾床垫。

见到展岳回来了,郑嬷嬷亲切地说:“驸马也来一道用些吧。”

展岳点头,说了句“有劳”后,方坐到了嘉善身边去。在两人一同用膳的时间里,素玉也将床垫铺好了。嘉善的陪嫁里头,有一床绣着龙凤呈祥的被子。这是章和帝特地为嘉善加的添箱,亦是为了图个吉利。素玉适才,便是在为这床棉被忙活。

看素玉拾掇完了手上的活儿,公主驸马也用完了膳,郑嬷嬷很知进退地指挥着人将桌上东西收拾干净,她笑说:“殿下早些休息。”

嘉善的脸微一红。

丹翠却还不明所以地愣着,郑嬷嬷便联合素玉一同,将丹翠给拖了出去。

即刻间,房里一个外人都没有了。

某些即将到来的事情,似乎昭然若揭。

嘉善低下头去,她略清了清嗓子,轻声问:“你吃好了吗?”

“我在外间时,已用过一点儿。”展岳的半张脸隐在龙凤花烛下,看得不分明。

只是那稍带沙哑的声音浮现在嘉善耳边,清晰又刻骨。

他静静地凝视了嘉善片刻,这夜的烛火明明灭灭,似乎也为这氛围添上了许多暧昧。

展岳好像觉得有些热,他稍松开了点儿衣襟。他半偏过头,指节略一缩紧,有几分不自然地道:“今夜,我睡在隔间吧。”

嘉善一愣,忽地抬头看向了他,她眼眸里有水光潋滟。

展岳的话, 显然是让嘉善怔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错愕还未及掩去。眼波流转之际,嘉善的神情有瞬间失神。

展岳低下头去,清秀的眉目修长而澄澈, 他见嘉善没有出声反对, 微笑道:“今天晚上不留人守夜, 你夜里如果有什么事,便喊我。”

嘉善的瞳孔微缩,她默然, 细细地打量着展岳。

却见展岳又从屋子里早就放好的一个小匣子中, 拿出了一份白绢喜帕。那喜帕上似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迹。

展岳将其铺到床上后,嘉善才意识到那个东西是什么, 面颊上顿时升起了一团红云。

展岳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蹭了蹭鼻尖, 轻咳一声, 说道:“这是我拜托小舅弄得。洞房夜里若没有落红,会被人家说闲话。”

他语气温润,并不像是故意地不想与自己洞房的样子。嘉善心里一时又添了些怀疑。

她抬眸, 大窘道:“小舅怎么也参与了?”

展岳轻轻“嗯”了下,他双唇微蠕动着:“我没有经验, 因此去请教了小舅。”

大概是怕嘉善担心, 他从善如流地补充说:“你可以放心,小舅不会告诉别人。今夜的事儿,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放心,她放哪门子的心?

嘉善脸上的红云未散, 她微抿了嘴儿,眼尾上挑着, 一双眼眸明亮而幽黑。她愣愣看着他。

展岳的眸色微敛,因为才去沐浴过,他的发尾还有些湿。先前身上那些清浅的酒味儿,如今已淡然无存。

他手里握着盏茶,抿了一口后,他问道:“一个人睡会不会怕?我再陪你坐一会儿,稍后就去隔间。明早还要起来认亲。”

他的眼神始终不在嘉善身上,不是看天,就是看地,或是看床上的纱帐。展岳薄唇轻启说:“需不需要我向你介绍一下,府上的规制?或是介绍明日要认亲的人?”

嘉善扬了扬眉,忽然伸手去,努力掰过了展岳的脸。他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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