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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可惜,如果嘉善的记忆没有出错,闻老太君,可能……

嘉善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她微笑说:“通过嬷嬷,我才算是彻底明白。人生之际遇,不是一成不动的。因我之故,元康能双眼复明,又因元康复明,嬷嬷无辜而逝。”

“一增一损,命运从来公平。”嘉善停顿片刻,她笑了笑,道,“也从来无情。”

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在她重生以后,再继续按部就班地来。就像郑嬷嬷说得那样。

一发不可牵,牵则动全身。

还会有什么事情,要变得截然不一样呢?

嘉善的面上显出了点儿细微的迷茫。

展岳却揶揄道:“公主是要与我讲老子的理论吗?想告诉我,美丑善恶一直相存相依?”

他含笑瞧她:“我们也是相存相依的关系,不知公主觉得,我们俩,谁美谁丑,孰善孰恶呢。”

知道展岳是成心打趣自己,嘉善遂瞟他眼,一本正经地答说:“提督大人美名遍传京城,与你相比,当然是我貌若无盐了。”

“至于善嘛,”嘉善一手支颐,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她道,“你平日里偶尔还会凶巴巴地,似乎是我要善良一些。”

嘉善前一句话明显是玩笑,展岳自然地一笑置之了。她说后一句时,展岳却蹙起了英挺的眉,他神色微变,下意识地扭脸看她:“我几时凶巴巴过?”

“就今晚啊。”嘉善几乎是不假思索,很快地回答道,“丹翠适才伺候我沐浴的时候,还说,今日才算见识到了你的威风。”

嘉善指的是今晚回府时,展岳对着丹翠他们小施手段一事儿。没料到丹翠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居然还会告状。

展岳当即不悦,怕嘉善会因此与他生出成见来,闷声解释道:“我是怕,郑嬷嬷自尽一事传出去,会让人多心。”

“我知道。”嘉善当然明白他的好意,见展岳好像真要生气了,忙温言哄他。

展岳的神色却依旧硬邦邦地。

嘉善便又讨好地笑道:“真抱歉,老是让你帮我善后。”

她不说抱歉还好,抱歉之词一出口,展岳的脸色却是更差劲了。

他神情冷漠,扯了扯嘴角:“抱歉什么?你我夫妻,是否非要这么客气?”

“那我换句话说。”

嘉善揽住他的脖子,眼睛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应该是——”

嘉善特意停顿些许,她将脸庞贴在展岳耳侧,两人瞬间额间相抵,彼此气息交缠。

嘉善与他对望,脸蛋红扑扑地:“我好心悦你。”

“我的郎君。”

她眨着眼,殷红的嘴唇复又吐出一句。

于茫茫夜色的映衬下,展岳看到身旁的女人暖香如玉,容颜清丽绝美。她温热的吐气,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那乌鸦鸦的鬓发,明亮亮的眼眸,一举一动,皆在展岳的心头荡漾。女孩儿细腻的皮肤被他掌握在手里。

他闭上眼,耗尽全身的温柔,俯身去亲吻她的额发。

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前几日,床头的纱帐便由厚重的换成了蝉翼般薄的。此刻,晚风一吹,纱帐缓缓地伴风飘荡起来。

像是姑娘在娇羞轻吟。

翌日一早,素玉正式从公主府出嫁。虽然轿子不会从正门口走,但是能从公主府出门,便已经是嘉善赏她的体面了。

嘉善还额外从自己嫁妆里头拿了一千两银子以及一处田庄,来给素玉当陪嫁。不仅如此,她另请了裴夫人来给他们做主婚。

嘉善如此,倒也不全是为了素玉,也是因为刘琦。

刘琦名为展岳的随从,实则是乳兄,两人之间比她和素玉还要更加亲厚。嘉善知道展岳赏了刘琦一座私宅住,嘉善自然也不能小气。

只是,公主府才因郑嬷嬷去世而陷入了伤怀中,素玉成婚时,到底还是没有闹太大的动静出来。

昨日与郑嬷嬷聊完以后,嘉善业已想过了。

素玉为自己和母后尽心这么多年,也算是尽了为忠之道,她今后该有自己的日子要经营。何况,虽然郑嬷嬷说那碗红花与她无关,但是嘉善再看到她时,难免还是会想起往事儿。

因此,素玉出门拜别嘉善的时候。

嘉善抬起眼,轻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你的性子向来稳重,并不需要我唠叨。”

“我仅祝你与夫婿琴瑟和鸣,地久天长。”嘉善轻轻道。

素玉一时潸然泪下,不知是为嘉善几句话而感动,还是想起了从前在宫里时,桩桩件件的旧事。

她跪下,沉沉向嘉善叩了一首:“公主大恩,奴婢永生难忘。”

嘉善示意身旁的绿衣扶起她:“刘家的轿子到了,快上轿吧。”

素玉于是被喜娘搀扶上了大红轿子。

轿子很快渐行渐远,嘉善不知怎么,竟也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昔年从母后身边,跟着她去凤阳阁的几个人——含珠被她亲自下令杖毙,郑嬷嬷自尽,素玉出嫁……

她们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她。

似乎也昭示了,皇宫里的少女时代真正离她远去。

日头浓烈,朝阳如盘宝镜,浅红色的红晕在天空中逐渐晕染开来。

嘉善在府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脚离开。

裴夫人做完主婚人以后,就又抽空来了一趟公主府。刘琦和素玉各自有各自的交友圈,在那样的场合里,裴夫人多待下去,反而会惹新人及双方父母不自在。

裴夫人进府的时候,嘉善正在与宋氏说话。

宋氏这些时日带着亭哥儿住在公主府里,身子也丰盈了不少。每当展岳不在的时候,她便会来找嘉善,两人相伴着聊聊家常,日子也要好打发一些。

这一日,宋氏才收到傅骁寄回来的家信,便拿来与嘉善说道了。

宋氏的面孔白娟秀丽,看不出具体年纪,她语气柔和:“你小舅毕竟也是将近不惑的人,又是头回上战场,身子骨无法和砚清他们比。”

宋氏目光中隐隐有担忧之情,她叹口气道,“最近,关于边疆的传言越来越多,坊间皆在议论纷纷,说是要打仗了。”

“若真与突厥开战,只怕我这心里,没一日能安生。”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嘉善第一时间想到了唐朝陈陶写的那首诗,不由轻轻吟了出来。

她怅然道:“来日若是砚清驰骋沙场,大概我也要与舅母一样,神思不宁了。”

宋氏笑觑了嘉善一眼,打趣儿说:“你们是初值新婚,小儿女相思之情,舅母可不敢和你们相提并论。”

嘉善佯做羞赧,温声道:“我安慰舅母,舅母怎么还笑话我起来了。”

宋氏笑盈盈地瞧她,眼眸中满是慈爱。

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嘉善从不曾摆过公主的架子。即便傅家如今今非昔比,嘉善待宋氏与傅骁,还是亲近与赤诚地。

宋氏的视线落在嘉善身上,关切道:“最近我瞧你,进食要香了许多。身子也有四个月了,这孩子,没有太过闹腾吧?”

嘉善侧头想一想,实诚地回答道:“我好像,还不大能感觉出来。”

毕竟是首次当娘,她如今依旧是个生手呢。

宋氏笑笑,徐徐与她说:“约莫要有动静了,留些心。”

“我听说,砚清是四个月就会在嫂嫂的肚子里动了,”宋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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