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的。我的血型一直是我的软肋,因为稀缺罕见,很容易在受伤后失血过多死亡,所以即便是康复了,我也曾一度不敢打架,连被霸凌都不敢还手。他们中的人有些跟你一样,出身高贵,我父母也不敢轻易得罪。可是那天他们扬言要剐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些纨绔都爱开这种玩笑,反正我没当是玩笑,空手接了他们的刀,掐住为首的人的脖子,差点拧断,他们却开始对我俯首称臣了。”
朱曼玥听故事听得入神,没有插话。
萧宗延知道她醉到这种程度,不管他现在他对她说了什么,天亮后她都会忘,索性敞开心扉:“早些年我们国家的金融不发达,要想干出一番事业,只能去国外淘金。你知道的,我去了美国。美国佬是最倨傲的,种族歧视不限于黑人,还有亚裔,尤其是华人。而我因为太过出色,那些输不起的鬼佬对我起了杀念,想要枪杀我,最终被我打碎了腿骨也不敢报警。我是在泥里打过滚、刀头舔过血的人,而你就像挂在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染尘埃,我们怎么可能合适呢?”
朱曼玥又问:“为什么不合适?”
萧宗延:“……”
他刚说完一遍。
朱曼玥转身侧坐,把脸和耳朵都贴在了磨砂门板上,被上门的玻璃冰到,“哎呀”了一声,娇俏地说:“萧宗延,这样说话太不方便了,我听不清,你把门开开,我跟你聊五块的呗。”
也不知道是借着酒劲装疯卖傻,耍伺机溜出来的小心机,还是在车上休息时充的那点儿意识耗尽,无法续航了。
萧宗延终究是架不住她撒娇,轻轻旋动门把手,将她放了出来。
门一开朱曼玥就扑出来,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他怀里。
萧宗延气消得差不多了,顺势将她抱回了卧室。
就在他要将她放上床的一霎那,朱曼玥猛地扑腾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怪贴心地说:“你不是嫌我身上难闻吗?你把我放上去,你的床单就不能要了。”
萧宗延不以为意:“本来也是天天换的。”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松软的床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既没洗澡又没换衣服,就穿着脏衣服和醉醺醺的她一起上了床。
一打岔,他也没倾诉欲了,打算把他最大的秘密告诉她就收尾。
萧宗延指了指自己左手上蓝金相间的复古腕表:“这块表是当初带我入行的前辈送我的,价值十万美金。他见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身上的杀气快要掩不住了,怕我误入歧途就送了我这块表。送表的时候他对我说,许多十恶不赦的人最初也只是为了自保。”
“而这条金属链不值钱。”萧宗延举起右手晃了晃,“却是我第一次还击时从霸凌者手中掳掠来的战利品。我戴着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放下善念,灭绝隐患,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心慈手软。我或许可能摘下表,但永远不会摘下它。”
“朱曼玥。”他望着她噙着迷蒙水雾的鹿眼叫她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对目光涣散的她说,“你想嫁的是戴着表的我。可我一旦摘下表,就是一头谁也挡不住的野兽。”
三更半夜,朱曼玥一会儿闹着要喝水,一会儿闹着要洗澡,把萧宗延折腾的够呛,缠着他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萧宗延作息规律,每天十点钟要按时休息,现在已经过了正常的就寝时间,明天还有繁杂的日程安排,陪她熬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本该因醉昏睡的朱曼玥,却在浓稠的月色中睁开了眼。
她在酒吧的确喝了很多,也的确是醉了一阵,但是当她苏醒后发现自己躺在萧宗延的车上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
之后萧宗延对她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萧宗延谈起他过往的经历。
她并没有因为字里行间的威慑而感到害怕,反而觉得他这个人多了有血有肉、真实而有温度的一面。
她几乎是一下就确定了,他们是相互防备的同类。
萧宗延当她是高洁无暇的小白花,其实不是哦,他们上流圈层是很黑暗的,她要是真单纯的话,没准被霸凌得比曾经的他还惨。
她靠着装疯卖傻大智若愚地活了二十三年,从没有把真心掏出来给人看过。因为她知道,她生在大户人家里,是享着泼天富贵长大的,浑身上下都是宝,每个人都可以找出一万条理由来背叛她。
就像今晚,她置身于茫茫人海中,还是被萧宗延成功找到了。
按理说凭她的身世背景,只要她足够优秀,大可以随便挑个领域横着走。可惜她打小不爱念书,稍微高深一点的学科在她眼里就和天书一样。
高三那年父母见势不妙提出送她出国深造,在飞往南法的航程中,她认识了一个五官深邃的异国帅哥,结果下了飞机以后差点被骗去卖掉。
当时她的父母和大使馆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平安回国,从此她就对出国有了心理阴影。
她的爸爸妈妈是对她很好,但是她不能永远躲在家里不出来见人。
她现在这副八面玲珑的样子,就是在家里人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她自己阳奉阴违养出来的。
就算是没有大谋略,能凭鬼主意活得风生水起也是她的本事。
可是萧宗延和她坦诚相见的晚上,她突然开始怀疑她前面二十几年的活法都是错的。
她不该因为自己太弱小就孤注一掷地依赖谁。
也不该连他的底细都不了解,就因为他的光鲜体面,心无旁骛地想要嫁给他。
萧宗延真的是一个深藏着锐利锋芒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