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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不用了,就这样等慢慢好。”阮珏道。

婢女思索道:“女郎是否等着宣郎君来了,让他怜惜”

阮珏摇头,“我虽听到谢家让他来江州,算日子还有十几日,到时伤早好了。”

婢女道:“那为何不涂药膏尽早恢复呢”

阮珏目光悠远,静静看着窗棂一处,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自然是让殿下看我可怜,多加看顾一点了。”

婢女为她梳理头发,闻言软声道:“殿下对女郎不同,我看得清清楚楚。女郎曾于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对女郎另眼相看,对了,女郎今夜不是要与殿下说谢家之事,可曾提过了。”

阮珏蓦然涨红了脸,似是想起什么。

婢女讶然,“女郎”

阮珏道:“未曾,就给卫家小郎君扰了,此事休要再提。”

婢女见她面色恹恹的,没再说话,服侍着梳洗换衣睡下,放下床帐,然后退了出去。

黑暗中,阮珏忽然睁开了眼,刚才与婢女不能言说的记忆,突然在脑中跳出来。

她今夜约了司马邳在院中见面,并非有什么私情,而是她要讨要一个旧情分。说起这件事,那还是五年前,她曾随姨母去庾家赴宴,当时她年纪尚小,和一群孩童玩耍,在后院迷了方向,不小心撞到个婢女,打翻了她端着的糕点茶水。原以为犯了大错,她正慌张,犹豫着是否要报出谢家的门号。这时有只猫儿从草丛中窜出,舔了几口茶水。不过片刻就身体软倒死亡。

那婢女抖如筛糠,面无人色地瘫软倒地。

阮珏不明所以,抬头看见从假山石阶缓步而下的少年,眉如墨画,气度高华,眼里含怒脸上却似含着笑。

“你是谁家女郎”少年问。

“陈留阮氏。”阮珏回答。

少年略一思索,“不是士族”

阮珏面色发红,很是羞愧。

“今日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出去对谁都不要说。”少年道。

阮珏天性敏感,直觉眼前这件事绝不一般,说不定是一个契机,连连点头,立誓绝对不说。她发现有侍卫已经把婢女拖走,动作十分稳健敏捷。

她更加害怕,抬头看向少年。

他脸上笑地和煦,凑到她身旁,俯身道:“说了也无妨,本王会说茶水是你送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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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玲珑

阮珏吓得双膝一软, 跪在地上。

少年话锋一转,又道:“若是你守住口风,此事因你破局, 算我欠你一个恩情。”

阮珏只觉得眼前人笑意下全是刺骨的寒意, 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自己是否点了头, 眼睁睁看着少年离开。此后不久,她才知道那少年是琅琊王司马邳。若非当年庾氏内朝掌权,他早已是天子。

阮珏将此事藏在心中多年,视作隐秘, 从未想过凭此事能做什么。

半个月前,她听家中老媪说,谢家在为谢宣选妇,属意泰山羊氏的女郎。阮珏回到屋内狠狠哭了一场,她原也知自己并非士族之后,且父母皆亡,家中并无在朝高官, 想要嫁入谢家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可梦, 就是人有了妄念才会做。

她从姨母身边婢女处得知谢宣将来江州,于是她告知姨母要回乡一趟,提前离开谢家, 只想先一步来到江州。阮珏已打定主意,只要谢宣有意,她愿意嫁他为妾。谢家人多眼杂, 有些话只能在外才能说个明白。

阮珏刚离会稽, 路上就遇到琅琊王一行。

她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那一桩旧事来。

听说当今天子身体孱弱, 非强健长命之相。四大门阀背后各有计较, 琅琊王便是皇亲中最有希望的那个。阮珏心想那份恩情若是被司马邳承认,或许可能让她封个县主,阮氏虽未士族,祖上也曾出过名士阮籍,为何他的后人却只算寒门她忿忿不平,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希望便落在司马邳身上,便是不能封县主,或者他有办法说服谢家。司马氏再是衰弱,也仍是皇族。

一路上阮珏跟着琅琊王的车队,未遭驱赶,表明身份后,司马邳还召她来问了几句情况。

阮珏趁机约他今夜见面。

天色昏暗,树下相见,她于年幼时就知司马邳性情十分怪异,因而并未虚言客套,将自身困境告知,说着说着真就伤感自怜起来,含着泪问他是否可以助她。

司马邳静静听她说完。

阮珏见他神色温和,便多了丝冀望。

司马邳忽然笑道:“你对谢宣如此情深宁可为妾也要嫁他”

阮珏点头。

司马邳嘴角弧度加深,“如此美貌女郎,本王见了也心动,谢宣莫非是个木头。要本王帮你不是不可,但只凭那一份恩情可不够。”

阮珏心砰砰直跳,羞赧不已,耳边听他道:“若得一夕之欢,我便去帮你说服谢家。”

阮珏面红耳赤,忽而脸色又是一白,摇头拒绝,“不行,这绝不行。”

司马邳嗤地笑了声,转身就要走。

见他袖袍拂动的一刹那,阮珏脑中一片空白,脑子还未转过来,手已经先一步伸出拉住了他。

司马邳转过脸来,眉目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我……并非不愿,”阮珏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耳垂红如滴血,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轻声道,“成亲前只要留着清白,其他……随你如何,日后……”

久久未有回应,阮珏缓缓抬头,只见司马邳修长手指已到眼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阮珏怀里仿佛揣着只兔子,一下下撞击胸口,让她头昏眼花。

忽然禽鸟扑动翅膀,打破了寂静,一个黑色圆物破空袭来,狠狠砸在她的额头上。

阮珏想到此处,额头似乎又疼起来,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心潮起伏,一时间也理不清此刻心中的感觉,是解脱,亦或是可惜。

卫姌早上起来手腕肿胀地越发厉害了,稍稍转动就有些刺痛。惠娘进来给她梳洗,心疼不已,也不让她动手,梳头换衣之后又拿粥喂她。

吃过之后,卫姌嫌弃气闷,便要开窗透气。

惠娘道:“我的小郎君,天寒地冻的开窗,炭火的热气全跑了。”

卫姌软声道闭户整晚憋的有些胸闷气短。惠娘拗不过她,便去打开半扇窗。卫姌走到窗边,冷冽的风吹进来,顿时让人精神一振。这时下面传来哨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仆从正拿着笼子吹哨呼唤那只叫做碧瞳的黑鸟。

这鸟倒真有几分灵性,在枝丫两头来回跳动,撇着头,却不下去。

仆从着急上火,绕着树转了好几圈。

卫姌正看得有趣,只见司马邳缓步进入庭院,手放在唇下一吹,黑鸟便振翅,飞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显得乖巧无比。

卫姌腹诽,扁毛畜生竟也懂得识人。

司马邳将碧瞳放入笼中,逗了两下,忽然抬头,视线笔直朝卫姌投来。

卫姌微惊,并不露怯,伸出完好无伤的那只手带上窗户。

司马邳一行早晨收拾好离开,阮珏主仆的牛车护卫也跟随在后。

黄芷音将门外车队出行的情况描述给卫姌听,还议论了阮珏一句,“那女郎倒是胆大。”她忽然压低声音道,“妾听闻,天子体弱,并无子嗣,琅琊王乃成帝正统,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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