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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她说的谦卑,可卫姌不知怎么的,心底却漫起一股隐隐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眼角痒了一天,短小一下,明天补上感谢在2022-12-01 23:11:09~2022-12-02 23:3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42

上山

屋中陷入寂静。

卫姌蹙着眉头, 一时间没有说话。

令元红着眼,小声啜泣道:“妾自知小郎君不会轻信,妾自幼进桓家, 太夫人喜乐, 偶尔招妾弹琵琶,若真有什么机密事, 也不会让妾这般寻常婢子知晓,跟了郎君之后,也不曾与外人有过接触。那夜妾胡言乱语骗了小郎君,心中甚是不安, 如今已知错了。”

说着捂着脸哭泣起来,好不可怜。

卫姌若是再问什么,倒显得苛刻,她轻叹一声道:“算了,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用再提,你且好好养身体。”

走到门前, 她又转过身来, 看着令元一张哭花的脸道:“那日江夏我在院外听你弹的琵琶曲,音色精准,技艺高超, 足可堪称国手。”

令元微怔,抬着泪眼朦胧的眼,不解地看着卫姌。

“音声抒情, 往往乐者不自知, 旷达者曲声豪迈, 自怜者曲声幽怨, 你弹的曲音婉转多绕,喜欢在音转之处使技巧,可见心思极细腻,却又有位低逢迎之感。”

令元身体一僵,手指不由自主抓在被褥上,“妾自幼学琵琶就是这么教的。”

卫姌摇头道:“你还是未懂,我知你出身低微,任是如何貌美多才,很多事也不由自主。无论如何,为自己打算都不是错,但凡事皆有度,若是处处斤斤计较,万般都算得失,损他人而利自己,旁人也不是傻瓜,叫人如何以诚待你”

令元脸色越发难看,眼泪掉个不停,“小郎君莫非还在怪我”

卫姌道:“我不怪你,只是可怜你。你若对我二哥有真心,行事理应为他考虑一些,如此才能以心换心,长久相处。”

令元垂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身子抖如筛糠道:“小郎君说得妾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卫姌等了片刻,见她说了那一句后只是啜泣不停,再没有说其他什么,推门离开。

令元深深呼吸了几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犹自跳的飞快,刚才听卫姌那几句以曲观人,仿佛每一个字都刺进她的身体,叫她整颗心都拧了起来,她难受的想吼叫,硬生生咬着牙根才忍了下去。

你懂什么

你一个出生士族的小郎君,懂的什么叫曲意逢迎。

令元胸口仿佛烈酒浇于火上,让她分外焦灼。想在桓家见过那么多士族女郎,她私下也曾悄悄比较过,无论是外貌还是才情,她自认不输那些女郎,唯一差的,就是在这出身上,偏偏她还在四姓之一的桓家,见识过太多富贵和权势。她又怎再甘心为奴为婢卑微一生。

令元大口喘息着,伸手轻抚了一下肚子,眼中骤然变得阴狠。

她知晓一个天大的秘密,本来凭着这个秘密,若能顺利生下孩子,就能将后半辈子的富贵彻底掌握在手里。是卫小郎君袖手旁观,是黄芷音心狠手辣……

连这个希望都破灭了。

想到此处,令元心中恨意越发浓烈,直到门外传来婢女的脚步声,她的脸色才逐渐恢复过来,依旧苍白荏弱的样子。

婢女拿了汤药进来,喂令元喝下,最后又拿出一块软丝糖。

令元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把糖含在嘴里道:“我才想起来,原在豫章有个亲戚,在城东开了个铺子,你找人给我送样东西去可好”

婢女为难道:“黄氏娘子管家甚严,这事该先叫她知晓。”

令元拉住婢女的手,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来,打开里面让她瞧个清楚,是一副精美刺绣的帕子,“就是病了才知亲人的好,你也知道黄氏与我不合,若是叫她知道,肯定要为难我,只是一块帕子而已,你看看可有问题,若你帮我做成这件事,第一层那颗珍珠就归你了。”

令元朝桌上妆奁示意。婢女心动不已,知道那里有一颗拇指大的南珠,圆润光泽,是少见的珍品。婢女将帕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的确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将荷包收了起来,说道:“不算难事,我认得前几日刚进府的一个婢女,就是豫章本地人,保管做的妥帖。”

令元又让她一定要把亲戚的话带回来,婢女见她瘦了一圈,心中着实可怜她,又为了那一颗珍珠,答应的很爽快。

卫姌离开令元屋子,轻轻吐了口气,朝外走去,来到院子里,看见站在树下的肖蕴子,她身姿娉婷,文静娴雅,微微行了一礼,朝卫姌走近,“妾听说小郎君好书法,这里有一支笔,想赠予小郎君。”

说着她伸手将一个细长的盒子递上前。

卫姌没有接,道:“何需如此客气,听说你出自诗书之家,笔墨之物还是留着自用吧。”

肖蕴子双手奉盒,道:“小郎君不知,我爱看书,却不爱习字,当时离家急,带出来的东西不多,这只笔算是上品,空放着不用却是浪费了,还望小郎君别嫌弃。”

惠娘接了过来。

卫姌随口问她在这个新宅住得惯不惯之类的闲话。

肖蕴子道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生活也自在。然后又道:“年前那次去罗浮山,原是小郎君选了我,可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当夜就发了急症,脸上身上发红发肿,没能伺候郎君和小郎君,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碰到小郎君,送笔也是表达我的心意,幸好小郎君不嫌弃。”

卫姌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顿,“发红发肿”

肖蕴子微微笑道:“说来奇怪,这急症便是医师也说不出缘由,只说可能是碰着了什么毒草虫花。”

卫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肖蕴子陪着她走到院子门口有礼地道了声别。

卫姌回到自己屋中,坐下就先揉了揉太阳穴。

惠娘将盒子打开,看里头的笔,是上好牛角打磨的笔身,兼毛笔头整齐柔润,上品材料做工也精良。她收了起来,看卫姌一脸愁恼的样子,说道:“小郎君还在为令元烦扰”

卫姌道:“她身体如今这样,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都不能拿她如何,这事我是管不了了,等二哥回来再说吧。”

别人不知道这场北伐打过久,但卫姌知道,从整军出发到回撤,一共只有大半年时间。算算日子,殷浩的大军马上就会遭受重挫,以卫钊的能耐,按理说不会和殷浩一起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会尽早从北伐大军中脱身出来。

惠娘不知她在想什么,叹了一声道:“肖蕴子借着送笔,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小郎君莫要轻信令元,先前我看她颇有林下之风,还以为她不通俗务,会吃暗亏呢。”

卫姌轻轻摇头,不再继续说这些,几个美婢之间的是非曲折,只怕要找个断案高手来才能理清。她因为那日令元上门哭诉才牵扯到一点,想到就觉得头疼。这些美人恩情,还是等二哥回来自己消受吧。

想到卫钊,她如今只剩一个念头,希望他不要被殷浩派到前军,平安归来就好。

打仗的事局势多变,实在难以预测,就算她知道最后结果,也不知道行军中到底发生什么,因此一想起卫钊,一时觉得他有本事,一时又觉得战场诡谲,极为矛盾。

想了许久,卫姌才压下烦恼,耐心地等待消息。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赵氏门下士子应琅琊王之邀追陪雅集,整个豫章城都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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