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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在云字军所驻西北之地,阿言身为云将军唯一嫡子,是雁回城中年轻一辈最尊贵的存在,哪怕风评再差,也有数不清的桃花。

西北民风剽悍,小世子打马自城中穿过,能挂盈香囊而返。

回回与爹爹撞见,都被含笑打趣两句“不开窍”。云休一般回一个灿烂的笑,认真挑着哪个香囊最好看,要送给爹爹。

一般爹爹是不收的,若是被他磨得勉强收下,第二天他就会被父亲以操练之名大揍一顿。

小世子传至盛京顽劣的名声,并非皆是杜撰。

他到底是只猫。

虽然出生不久被九溪爹爹捡到,从此在人间活下来,虽然三岁时无师自通化了人形,自此被夫夫俩当做亲生子养……但他到底是一只猫。

猫经常理解不了人类。

故此军令在先立,他在其后破,被大将军亲自揍过许多回。

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他只能在父子之情上产生共鸣,父亲和爹爹爱他,他也爱父亲爹爹。论金石之交,猫是特立独行的种族,云世子尊贵也不可比拟,不需要朋友。

至于少年情思,那是什么东西。

云休十四五岁时,寻常人家男孩开始知事的年纪,父亲和爹爹教导过他——深情莫负,快乐便好。

一直到今日,阿言都将这八个字奉为圭臬。

晚上睡下躺在宋遂远身边时,他仍直愣愣盯着乌黑虚空,沉思:宋遂远深情了吗?

深情是何情?有多深呢?

翌日。

阿言揉了揉困乏的双眼,趁着宋遂远下床洗漱,悄悄溜出了门。

猫明白“深情”之前,是不会和宋遂远说话的!

猫不要负深情。

阿言的这一天相当忙,他想找一个人来问问,思来想去问宋遂远最适宜,于是便要考虑,如何问宋遂远呢?

总不能变成云休问吧。

小爪子挠了挠圆脑袋,他想不出来,那就抓鱼补脑子吧。

玄鱼吃了十二条,药草田内补了眠。第一日,以败为终。

第二日,阿言发扬蹈厉,在养花台上遥遥望见随墨时,圆脑袋瓜子终于想出来办法!

————

此时随墨并未带来画像,但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邓知玉或许没死。

随柳所查,邓知玉是富商邓大山原配所生,原配红颜薄命,在邓知玉十岁时逝去。邓大山后来娶了继室贺氏,没有母亲庇护的十岁孩童,自那时便开始随家中商队天涯海角奔走。

他年初回来,是因为邓大山这么多年来再没有儿子,有意培养继承人时,想到了这个离家多年的儿子。

“邓大山为邓公子定了婚约,但邓公子好南风,与邓大山大闹一场离家,近来住在留香阁。”

“邓公子出意外之前,打包好了衣物用具,在钱庄兑了银票,魏少卿也查到了,邓公子那日根本没上寒云观。”

“随柳猜测,邓公子那日出城是为了藏起行囊,他的目的地或许是沿着此路可以到达的荣陆府,他、他的心上人极有可能在那里。”

话至此,随墨偷偷瞧了自家公子一眼。

心上人?

宋遂远手指微顿,饶是他记忆不全,那位也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不过他嘴里确实在叫一个名字,而叫的什么,他忘记了。

“邓知玉是何种性子?”宋遂远若有所思问道。

随墨张了张嘴:“……应当,应当是骄横嚣张吧。”

和家里人大吵一架,留宿青楼,这不是盛京纨绔之流的行为么?

咳,他家公子除外。

宋遂远垂眼看向手中几封信。

哪怕再多证据指明小纨绔也许是邓知玉,他仍忽视不了心中怪异。

半晌,他侧头问道:“留香阁这些名单是何依据?”

随墨同王先生打过交道,正好知晓:“那位公子着镶金蓝袍。”

“镶金蓝袍?”宋遂远挑眉,想起什么,“随墨,那日我出门的衣物是……”

“是今夏夫人为您定的新袍子,额,是镶金蓝袍?”随墨道。

“既然邓知玉无性命之忧,便再查着吧。”宋遂远风轻云淡道,“先看看这镶金蓝袍是否是我那一件。”

他心下暗想,小纨绔八成另有其人。

且有一种无来由的直觉,小纨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事谈完,随墨行了个礼,支吾道:“还有,盛京城内……坊间都在谈论您,和那位公子的事情。”

只不过,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宋大公子与留香阁的某个小倌暗通幽径,要纳那小倌入府,着实乃不入流。

宋遂远勾了下唇角:“这不正好,我娘说的那些人家,自得多加思量。”

随墨:“……”

说起城中对他的传闻,宋遂远想起另一件事:“你回城后给杨为清递个帖子,请他明日一道打猎。”

他上一世身弱,而立而亡少不了有此之故,回到这一世习武已晚,他偏向打猎,用以强身健体。

太子与杨为清皆善此道。

“是。”随墨道。

随墨离开,宋遂远瞧了瞧屋外日头,渐渐西斜,似乎可以跑跑马。

他想了想,回屋内找阿言。

小白猫就趴在入门所放置的桌子上,扫着尾巴百无聊赖。

宋遂远伸手想摸它猫头,被它不经意低头的动作避开了,他收回手指浅笑一下:“阿言想不想去跑马?”

跑马?

阿言小耳朵竖起来,又耷拉。

不行,它有正事要做,让宋遂远一个人去跑马。

宋遂远试探着将这一小白团捞进怀里,阿言自己跳了下去,相当浮夸的打了一个哈欠。

猫困了。

宋遂远的眸光瞬间变得深深。

最终看在小白猫愿意对他努力演一演的面子上,宋遂远一个人出门了。

人影走远,阿言立马撑起四肢,哒哒先确定宋遂远的确走了,嗖地窜进了书房。

云休会写字,阿言可以叼一张纸去问宋遂远啊!

霞光落山,蜡烛初燃。

用晚膳之前,宋遂远净了手,不知从哪跑回来的小白猫,嘴里咬着一物朝他跑来。

宋遂远等它跑过来、放下、用爪子往前推了推,才屈尊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拿起来,双眼看着小白猫问:“阿言这是何意?”

他根本没看,这不是阿言预想的场景,好气。

小白爪子搭在宋遂远手腕上,拍了拍纸条。

看!

两日不好好理他的小白猫主动前来,宋遂远傲娇地一戳一动,展开:“深情?”

字形无所控,有一种熟悉的烂,大概是庄子里谁家孩童写的。

小白猫闻言蹲坐,歪着圆脑袋,可爱无比。

猫猫在问,什么意思呀?

宋遂远觉着,他可能知道了阿言与云世子的交流方式,小白猫的圆眼睛圆脑袋会说话。

他并不会在阿言主动想跟他交流的时候逗它,于是想了想道:“阿言应当见过镇国公夫夫,云世子的父亲们,两位长辈之间的感情,就是深情。”

这是猫可以理解的说法。

父亲和爹爹?

阿言想,假若父亲和爹爹行了鱼水之欢,爹爹不见了,那父亲会如何做呢?

会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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