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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李绛河等了两月,等到陆珣被抬了回来——

受了伤,人未死瞧着却也很难活。

李绛河心想自己回京不在这一日两日,不若夫妻做尽,给他操持了后事。

陆珣命不该绝。

陆珣睁开眼睛,便见一雪肤乌发的女子端坐一旁。

见他醒来,她幽幽一口气叹出来,似有失望。

他乌眉微蹙:“你是何人?”

原是失了忆——

不知为何,李绛河突想起先前不顺的那口气。

她红唇微扬,乜斜一眼:“我乃章华郡主,而你……”

她足上一对玉镯叮当当晃动几下蹭他的马靴。

“是我养的外宠。”

“记起来不曾?”

未有几月,陆珣恢复记忆。

恰新帝继位,李绛河骗了和离书趁机遁回京城。

想起先前种种,她难得心虚去信道歉:“先前趁人之危是我的不是,郎君不必介怀。”

“我不介怀。”陆珣回信。

他已在去京途中。

京城赏花宴上。

众青年才俊知晓公主和离,正大献殷勤,突有些后背发凉,回头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

男子朝他们过来,众人不觉后退。

磕磕巴巴道:“公、公主这是何人?”

李绛河后青鸦鸦的睫垂下一眼,身后之人道。

“她的外宠。”

先婚后爱,男主只喜欢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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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春寒未了。

正午过了便下了雨,未久京城笼在一层灰青的雨幕中。

忠毅伯府南苑正房,檐下结着密密麻麻一层雨线。小窗披雨半开着,窗前摆着的富贵竹淋了雨,被洗的很新。

侍女绮晴立在廊下应付过北苑来的婆子,三步两步进了后院。打起门帘迈进堂间寻她家姑娘。

堂间珠帘半打。一道婀娜的身影侧坐在黑漆矮几前,臂上一条金纹海棠花的披帛儿半落在垫席上。她侧头,黑玉似的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梳拢在一朵碧玉棱花双合长簪里。绿发如云,有一缕簪不住,松散地添在肩窝。此刻正倚着身后的藤椅,从竹夹夹着茶饼放到泥炉的釜上炙烤。

她身旁的黑丝笼子里,一只白腿小隼正抓着根松枝立着。听见有人进来,它一双黑眼圈瞪大了,憨憨地歪着头瞧。

这小隼叫小翠,是姑娘回京途中捡的,当时这鸟“啪”得一声落在轿中垫席上。绮晴瞧它伤得不轻,觉着要死的鸟不吉利想扔了,还是她家姑娘硬要养着。未想到在府上养了些日子活蹦乱跳起来,天天和姑娘玩在一起。

绮晴摇摇头越过笼子,走上前道:“姑娘,北苑请了人来,叫姑娘去呢。”

李青溦眼睛垂眸敛目。眼梢落下一笔。她垂头磨茶,不急不慢问道:“何事?”

绮晴哼了一声,“能是什么新鲜事?”

北苑是家主平妻小周氏的住所。

当年主母驾鹤,放不下的唯有姑娘的亲事,特嘱家主姑娘的亲事需得他亲自相看。这些年姑娘养在并州平西王府,也是月前及笄后被家主接回京城。

家主多年未曾续弦,此事自是落在了小周氏的头上。这小周氏看着上心,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绮晴冷笑:“自月前姑娘从并州回来,北苑的三天两头的摆出个架子叫姑娘过去。说是要给姑娘寻一个好人家珠联璧合。可她给姑娘选定的,不是妻妾成群的名声在外的,就是身有不足的…这样的说给二姑娘她成不成?若不是主母去的早了,府中之事哪由得了她置喙?真是晦气。”

李青溦对此并不在意。

她娘亲乃是并州平西王之女,受封清平县主。她下嫁伯府时,小周氏只是个良妾。她娘亲驾鹤后,小周氏自有争荣夸耀抬正之心。只苦于出身,苦熬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平妻而已。毕竟京城官宦人家里,续弦夫人常有。却没有县主去了,续弦商贾之女的。她越给李青溦玻璃小鞋穿,越说明她心有不忿,又无可奈何。

李青溦轻笑一声,“今日来的是何人?”

“永安侯府的三娘子。奴婢先才打听过了,这侯府适婚的都定下了,只有一位要娶续弦夫人的顾四爷。可这顾四爷可比家主都大上几岁!这周夫人真是烂泥下窑,烧不出个好东西来!”

绮晴在厅前踱步几回,猛地一回头瞧见他们姑娘垂头罗茶,一张淡然舒展的脸上神色涣散不知在出什么神,不由跺脚:“姑娘究竟有没有在听?”

“听着。”李青溦眼角微旋,弯着唇角笑,“只是听你说到顾四爷,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继续忙手里的事情,把罗出来的茶粉装成两个纸囊子,吩咐绮晴,“把那霁蓝釉描金的茶粉盒子找来。”

绮晴翻出来递给她,接过茶囊轻嗅:“这不是姑娘从并州带来的顾渚紫笋吗?姑娘拢共就得了这三两,这分出一盒是要送到哪里去?”

李青溦整好:“前不久定荣公府上的大夫人不是送了请帖和洗尘礼来,还未回礼。她同我娘亲都是并州人。送别的远没有故乡之物熨帖。”

“还是姑娘细心。”绮晴应了一声。叫廊下的卞婆子打发了小厮去送。忙乱完了方透过外厅的竹篾帘子,看见北苑传话的还站在廊下。又问:“那北苑那边,姑娘还去不去了?”

李青溦抻一下身子,抬眼看了看外面的荷荷雨幕,微扬唇角:“不去,这么大的雨怎么就有空过去瞧她碎嘴子犁地了呢?”

这正中了绮晴的下怀,她欢喜应一声,正要支丫鬟去廊前回,突又顿住,“可姑娘不去,家主回来了听了周氏的枕头风,岂不会过来责怪姑娘?”

李青溦笑而不语,接过丫鬟端过的水盥过手。又坐于案边,从一边的天青八方贯耳花瓶中抽出一根松枝,逗弄笼子里的小翠。

小翠咯咯叫几声,歪头飞起来抓住那松枝踩住。她曲着手指点一下小翠的小脑瓜子。

北苑后院东房,两个丫鬟打起帘子,小周氏走进来,明间,一道婀娜的身影立在黑漆书架旁。掀开上面放着的铜筑方顶的香薰炉,加了一味香。

她着一件月白素面妆花褙子,体态瘦削,面目白皙昳丽,正是小周氏的女儿李毓秀。

瞧见小周氏进来,她笑吟吟地:“娘亲今日回来的早。那顾三娘子可约看完了?”

小周氏摇摇头,坐到炕桌前捧起个翡翠手炉捂手:“就来走了一遭。你姐姐懒怠应付连面都未露,那顾三娘子甩着个脸子就走了。”

李毓秀自小就看李青溦不顺眼。分明是一个爹生得,就因为她会投胎,进了县主的肚子,又有个做并州王的祖父。天天摆着个架子,事事压她一头。

她哼地一声,眉心皱起,“她懒怠应付,却要娘亲做低伏小,瞧着别人的冷脸子。家里头来了贵客约看也不去,难不成她是要娘亲亲自去了帖子请?”

小周氏笑了声。她脸色看得多了,自然沉得住气,闻言只笑道:“本就是成不了的事情。那顾三娘子为她家四爷奔走多月,早就定下了王家的嫡女。整好娘亲也为我的秀秀结些善缘罢了,用她的婚事为我秀秀铺路罢了。娘亲的秀秀也大了,也到了定亲的年轻。”

李毓秀白净的脸稍红,半晌道:“我是心疼娘亲。”

“傻孩子。”小周氏轻笑一声,摸了摸李毓秀的鬓发,“也是今日送那顾三娘子出去,才看见南苑的支了人往定荣公府上去。娘亲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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