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页
劫后余生的她很犹豫地将意识投入到留影球中,然后便发现留影球中有剑灵为她留下的神魂力量,剑灵教了她好多东西,在孤独的血生境中陪伴她漫长的时光,化解了景容的戾气。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狩猎,只是很偶尔才会有修士误入,而且只要不暴露杀意,景容也不管他,时间到了自然会将他扔出去。
“因为比起杀人,还是姐姐说的故事有意思嘛,”景容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而且姐姐你说了,如果我杀心太重,或许会被血生境同化,彻底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再也没法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有意思,我才不要永远被困在一个地方。”
鹤景霜心情很沉重,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那时自己的想法。
因为景容说,那两次相遇,闻霜剑剑灵对白时念的称呼都是“主人”,而在留影球里的她对白时念的态度总是很矛盾。
明明就很喜欢白时念,可还是要做出一副不在意她很嫌弃她的样子,而且留影球里的她,哪怕一次都没有说过白时念是她的主人。
鹤景霜曾经与“闻霜剑剑灵”有过短暂的交流,她能感受到她对白时念的爱,可她也记得她说的话。
那是她随口的抱怨,怀疑自己真的被白时念训成只会听主人话的狗了。
如果是真正受尽宠爱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至少在景容第二次遇到白时念的时候,她们的关系绝非鹤景霜想象中那般亲密无间。
很有可能,她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她想讨白时念喜欢,她不想再孤独一个人,所以她叫白时念“主人”,所以她在白时念面前装出活泼娇纵的样子,因为这会让白时念高兴。
所以,就算那时的鹤景霜真的很喜欢白时念,她也从来不肯直视心中感情。
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对白时念的喜欢,并不那么纯粹。
白时念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执念?鹤景霜不知道,她不想猜测白时念的想法。
只要等她们回来,鹤景霜可以问她们,不管是心魔还是分神,都会愿意告诉她答案。
“姐姐,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白时念呢?”
鹤景霜微怔,她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我是被师尊养大的,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果当时她认同我们的师徒关系,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会顺从,也不会在她面前哭。”
但现实是,没有。
这段鹤景霜无比珍视的师徒关系,在白时念眼里只是可以随便用来“威胁”她的筹码,哪怕鹤景霜现在知道她没有这种意图,可在当时的鹤景霜看来,她就是被威胁了。
所以她又怨又怕,被那么粗暴野蛮的索取,鹤景霜也不敢反抗,只能用破碎的呻吟和止不住的眼泪以示抵触,但她的悲鸣没有止住白时念的动作,入了魔的师尊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之中,眼里没有鹤景霜的存在。
景容啧了两声,又问:“你现在真的不生气了?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性格。”
“生气啊,但是现在比起生气,我更想解决问题,”鹤景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景容笑了笑,“而且对师尊,我大概真的没有底线吧,只要她稍微认真一点道歉,我就会原谅她的。”
“其实留影球里的‘我’怀疑我变成了只会听从主人命令的狗,这话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后来很多次我都会想,如果没有心魔误导我,戳破我心里的自欺欺人,就算失控后的师尊强行推倒我,我肯定会半推半就地答应她。”
“不管是当金丝雀,当禁脔,当狗,只要是师尊的要求,我都愿意去做。”
“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安全感,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给了我容身之地,她教我许多东西,给我旁人一生难以积累的资产,她对我那么好,我会爱上她也很正常啊。”
“但是景容,徒弟不能对师尊逾矩,所以我不敢爱她,我只能说,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只是,白时念从来没有发现鹤景霜深埋心底的心事,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鹤景霜不敢言明的爱,是她对师尊一次又一次的无声告白。
但,白时念说她不需要。
鹤景霜想到这,垂眸轻轻地叹了一声,她想让师尊开心,所以愿意一点点了解过去的事,愿意冒着风险找回过去的记忆。
可是白时念呢?一逃再逃,完全不听她说的话,也不敢面对她,这真的很让人伤心。
若不是还有分神和心魔,倘若她们没有那般直白地示爱,鹤景霜连试一试都不敢想。
“……姐姐,那你能猜到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吗?”
鹤景霜沉默良久,等到她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了,才终于苦笑着回答。
“我猜,是因为孤独吧。”
她穿越而来,能与她交流的只有白时念一个人,她们相依为伴数百年,无论白时念怎样待她,她也会不自觉依赖她,甚至爱上她,何况白时念还是个爱剑如命的剑痴。
被长久关在剑里,无法和外界交流,也无法感知外界,这样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发疯。鹤景霜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黑暗中多久,但她觉得第一次和白时念交流的时候,她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而且要鹤景霜说,在留影球里和她交流的“闻霜剑剑灵”,也一点不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