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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沙扑面,只说是要去城镇里卖猎物。一路遇到人,竟也无人盘查。

本是遇到一卖酒的老人家赶着牛车要捎薛凌一程,但她一想到李家村的大火,实在不敢与人扯上关系。还是自己慢悠悠的走着。待看到了城墙。天边日头已只剩一点残光了。

好在这个小城似乎并无宵禁,薛凌并不知此时身处何地,只瞧着城头上写着两个大字:明县。一咬牙,就走进了城门。

傍晚街道上,行人倒还颇多,此处城镇应该还算繁华。但薛凌不知哪有集市之类的场合,也没工夫提着去找。这两日,少了鲁文安,她不知如何处理兔子肉,植物更不敢乱吃,全凭一点水撑着,又走了这数十里路。干脆看见一间小酒馆,就问老板随便换了些吃食,蹲在街道角落,狼吞虎咽的吃完才勉强恢复一点精神。

吃完东西,薛凌坐地上摸索着自己原来的衣服,想着是换回来好,还是暂且不换。正不知何去何从,却在自己原来的衣服兜里摸到一颗核桃大小的东西,扯出来一看。正是薛璃给她的那枚鬼工玲珑球。

薛凌对这玩意不甚了解,但对玉却是认识的,这是一块上好的带糖羊脂白。一掂量,这一路总是要花钱,还得买点什么防身。这颗球应该能换点银子,便站起了身,一路问着此处最大的当铺。

问到了之后,薛凌还是把衣服换了回来。她想了一下,贫穷人家有这般贵重的物品,总容易惹起怀疑,万一当铺的问起,多说多错。干脆还是做个公子打扮去典当,也好避免生意人看人下菜碟。

原来的衣服,血迹经过江水浸泡,早已丁点无存。李婶应该是又细细的浆洗过。一换回来,挽了个男性发髻,薛凌又成了那个恣意少年郎。

只是扯了两下衣角,眼睛便有些酸涩,李婶……。原不过是捞了个人而已。

“小公子是要典当这颗鬼工玲珑球?”此处的当铺倒颇大,一头发花白的老头,拿着薛凌的腰佩在烛火下照了半天才问。

“是的,我丢了荷包。家人还要过几日才到,想换些银子。”

“公子这颗球,可当不了什么银子啊。”

薛凌笑了笑,想来天下买卖人都这么说话,也不以为恼:“掌柜的可是不识货,这是上好的带糖羊脂白。便是去京城,也是王孙公侯抢着的。”

“小公子是个富贵人,说的也不错。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可这玉件,讲的就是个名儿。这雕工虽也称得上精细,老朽做这一行也几十年了,看的出来,这并不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小公子若需甚多,这个……小店是无能为力的。”

薛璃确实不是什么大家,那点半吊子技术还是自个琢磨的,薛凌平常也不爱研究这些,还真难分辨出真假。略一思量,想省着点花就是了,便道:“那掌柜的出价吧。只够我这几日盘缠就行。”

老头却拐弯抹角起来:“小公子若真是急需银子,这鬼工球又不是心头爱物。老朽便做个好人,公子可以死当。权当本行买这块玉了。”

对薛凌而言,这实在不是啥爱物。就算是,此刻也没有在意的必要,一听这般提议。一口就应了下来:“死当就死当,这就随身一玩物罢了。”

“公子您收好,这是五十两现银。”

薛凌刚踏出当铺大门,当铺就打了烊。铺内是老头狂喜不已:“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他连喊了三声才停下来,将那枚鬼工玲珑球翻来覆去的举着看。

当铺伙计在一旁不解的问:“师傅,您不是说这不值钱吗?”

“你这个呆子啊,我要说值钱,怎么忽悠那小子死当啊,活当过两天赎回去,咱这铺子还开不开。”

“那这颗球有啥值钱的,我看您说的挺对啊,这也就是玉值钱点,咱五十两银子的本,也赚不了多少。”

“对你个头,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了去了。玉质脆,玉雕的鬼工玲珑球本就不多见。这颗球不过核桃大小,玉质是上好的羊脂白不说,套球竟七层之多,雕工实在罕见,比之名家也不遑多让。”老头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讲“然而最值钱的,不是这些。这颗球里面,装了一棵九死还魂草”。

伙计颇为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仙草,那不都是话本子里的吗?”

“你知道什么,日日的不上进,叫你多看书也不看。这只是一种普通的草而已,他有个俗名叫卷柏。在咱这是决计没有的。只有在荒漠戈壁深处才有。采摘来,可以晒成一团枯枝。万年不死,若以清水浸泡,不出两日,又会复活过来。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妙心思,又是怎样的机缘,竟有人把这草放在这枚鬼工球里。只要一泡足水。这九死还魂草,就会从球里开出来。我的天,发财了”。老者念叨的唾沫横飞,完全停不下来。

“你快点叫人,选最快的马,送至京城总行去拍卖,只怕这一年。咱都不愁吃喝了”。把鬼工球小心的收起来,又道:“先飞鸽传书,告诉总行,这鬼工球的绝妙之处,也好吸引一下那些富贵人。”

薛凌从未仔细看过那枚球,只做好玩,时常配在了腰间。更不知那颗球里,薛璃竟放进去了一株西北独有的什么劳什子野草。此刻已经被快马递至京城。

从当铺出来,天也就完全黑透了。好在身上有了银子。五十两放在以前,实在看不上眼,但在这里,购买力居然也超出了薛凌想象。她买了一柄上好的短剑,又精心挑选了一套女儿家衣服换上。想着这一路回去,干脆就做女儿家装扮,更容易掩人耳目些,索性把原来衣物弃了个干净

等所需收拾妥当,才找了家客栈住进去。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薛凌却迟迟不能入睡。李家村的大火在她脑海里还烧的一片通红,鲁文安下落不明,父亲生死未卜。

这一切都像刺,扎的人翻来覆去的只想求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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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女

第二天,薛凌早早便起了。街上人声鼎沸,看起来远比昨日傍晚要繁华些。她选了一间十分热闹的茶楼,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角细细吃着点心,耳朵却无时不在听来往之人闲谈。

她并非不急着走,只是,太过关心了。关心则乱。这几日,与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又一直在荒野中穿梭。一到了市井之地,薛凌实在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下京城之事。好在这县城里,并未有什么人说起薛家获罪。

便是薛凌有意挑起,旁人嘴里叫着的,仍是镇北将军。虽说是离京城有些距离,但以薛弋寒的地位,若有什么不测,应该是天下皆知。此刻尚无人谈起,薛凌反而觉得安心了些。

用完早饭,又胡乱走着,逛了好几条街,确实没什么朝廷相关告示说薛弋寒获罪。又禁不住的想,这几日追杀她的究竟是谁呢,是霍家有心陷害,还是天子暗地里参与。

等这一圈逛下来,回客栈已是晌午了,千头万绪无从理起,薛凌干脆倒了过去,昨夜一夜无眠,今日总算有些好的迹象,困意便遮掩不住。直睡到晚间才醒。饭也未出门吃,只叫了小二送到房里。打算明日一早去挑匹快马,赶回京城去。

她,实在是,很想阿爹。想到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哪怕是阿爹拿她换了薛璃,她此刻还是想的慌,尤其是还弄丢了鲁文安。就算知道京城水深火热,她也还是想要回去。

只这县城虽繁华,却没什么马市,且大多的马匹都是训了拉车的。薛凌挑挑拣拣好些时候,才勉强找到一匹不错的,等走到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说是上头急令走了有死犯。得明儿个上头来人严查才能开始放行。薛凌怕暴露身份不敢强来,只得退了回去,继续找了间茶楼听人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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