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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节

 

再推门,里头霍云婉青丝未系,端坐蒲团,一件直筒老灰色僧衣被风吹的跟个羊皮鼓一样要带着人飘起来。

薛凌要笑,只想着这东西若在平城,她一脚能从原子这头踹到那头去。

霍云婉听见动静,已然回了身,见薛凌抿着嘴,她亦露了笑,袅袅起身迎过来,轻挥手退了旁于人,与薛凌道:“怎么一来,就要笑我。”

话落自扯了了身上袍子,嗔道:“如何,是我作不得菩萨,反像个妖精不成。”

薛凌指了指墙角软榻处,道:“是是是,你这样子,看着是挺怪异,我还当你瘦了,原是衣服大了。”

说罢自往榻上坐下,续道:“我以为现在凶险,来往不便,没想到你这安稳的很,可比大街上强多了”

霍云婉施施然跟过来,斜了身靠着,含笑道:“究竟是来往不便,还是你不愿意来,谁说的准呢。向来是,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软榻中间置了桌子,然今日未见点心,只得几样花生莲子干果。薛凌指了指,示意寒酸,指罢趁势捡了个莲子要咬,没曾想这玩意儿怪硬,硌的她牙龈生疼,忙不迭吐了出来。

霍云婉捂嘴自笑了好一阵,方坐下道:≈ot;哎呀,这两日正阳,供不得别的,你也莫吃了,山珍海味,何曾缺了,倒耽误咱们叙话。

要你呆到晚间,怕是你也不愿,只能是一个时辰后就要随着去了,下回再见,又不知是几时。≈ot;

薛凌被那句“呆到晚间”吓的不轻,听到霍云婉说不必,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快了快了,等我回来,咱们就在一处,早一处晚一处,朝夕相对,永不分离。”

她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话说的格外顺溜。反正依着所谋,事成之后要与霍云婉平分天下,可不就是朝夕相对。

霍云婉亦多添开怀,问:“那你何时才回呢。”

“这说不好,且等着吧。”

“沈元州造反的事儿,你且听了罢。”

“听了。”

“那他如今就是佣兵为王,你可已有筹谋,如何近得他身?”

“这还不容易。”薛凌奇怪瞧与霍云婉道:“怎么还要你问我来,他要养兵,不得四处招兵买马,求银寻粮,你藏了那么多在西北,借我一定,我献上去不就好了。”

“哎呀……”霍云婉娇娇怨得一声,偏脸道是:“我让你寻个法子图他,你倒寻尽了法子图我。”

薛凌探手,道:“咱们都到了这份上,不必藏着掖着了吧,荆轲刺秦还借了个人头呢,你要我去刺沈元州,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去。”

霍云婉似无奈,美目瞪她半晌,告饶道:“算了算了,争你不过。如何,那两人,用的可还顺心?”

“这两日事多,且还没还用着呢。”

“就依着你”,霍云婉捡了一粒花生搁在薛凌面前,道:“我交代的细致些,那地方人氏,你用的上的,只管问他们。”

薛凌伸手将花生剥开,“嗯”声应了,心下却想好个只管问他们,这话的意思就是东西断不会过自己手。

也是意料之中,无可厚非。人总是愈亲近,愈苛责,因此霍云婉明面上的猜忌,薛凌瞧来,还是苏凔更令人火大。

嘴里碎末未咽,又听霍云婉道:“那头的事,就交于你,京中的事,你且放心,都系在我身上,你成了,我断不会不成。”

薛凌点头如捣蒜,不忘轱辘话多说两遍道:“甚好,话说苏凔那头,无论如何,不要伤他性命。”

霍云婉一声“哎呀”,跟着手在桌上轻轻一拍,甚为不满样噘嘴道:“谁要与你说什么苏凔不苏凔,你不念着我,时时念着他作甚,莫不然事成时候,你还要与他洗手沏茶,铺被暖床。”

薛凌全无羞意,又拿过两粒蜜枣塞的腮帮子鼓鼓摇头道:“不是不是,我誓发的多了,还是守两条的好,我应承过他爹,要保得苏凔寿终正寝,不然不得好死。”

“你骗我来哉,何时何地说的这等话。”

“不骗不骗,那你不说这事,是别的什么事。”薛凌也想不出京中还有何事,话落忽正视霍云婉道:“说好了,那个人要留给我。”

霍云婉这才转了脸色,道:“留与你,留与你,哎呀,我说的是……”她招手,示意薛凌附耳上前。

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也不知差着哪句,薛凌叹了声,认命探头上前,霍云婉轻道:“哎呀,这太子没立,来日登基,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啊,你就不与我想个法子来。”

薛凌“呵”声退回原位,无所谓道:“还有这讲究,我看现在椅子上坐着那位,一样的名不正言不顺,没耽误他。”

“能周全些当然是周全的好。”

“这一岁不到的,立与不立也没什么差。”

两人又聊得一阵,没说出个定数,薛凌听霍云婉意思,是要做点什么让魏塱先给个名头。

然这事与自己说来,干系不大,且自己不在京中,根本不能参合,也不知道霍云婉意欲何为。想来特意叫自己进宫,多半还是为着那俩人,果然后续霍云婉又提点良多。

大致是西北十六城,就算给胡人拿去一半,也还剩八城之数。若只是这八城,薛凌拿着也无妨。

然京中李敬思,是根墙头草,难保要站哪头,若是随了薛凌,岂不要欺她。因此,西北那头,定要分一些给霍云婉的人拿着才好,也不求多,三成即可。

薛凌一门心思惦记着晚上离京,一一应下,后头的事,谁说的准。她答的爽快,忘了计较,霍云婉说的是,给胡人拿去一半也还好。

拿去一半,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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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

大概是仗一打起来,自负如薛凌,也并无把握在杀了沈元州后还能将胡人拦在平城城外,计较这些,枉然而已。

话到尽处,还不见宫女进来传话,想是时辰未到,霍云婉另道:“听说你近日去过李大人处,他与永乐如何,可有枉费本宫作这个大媒。”

薛凌思绪稍顿,反对这事上了心,道:“我去那日,恰永乐公主不在,你不说这事,我倒忘了,我好奇的很,你怎能确保,此事断无万一。”

“何来万一……”

“她究竟如何,你我知道的,那人肯定也知道,他会毫无忌惮的把人指给李敬思而不生疑?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把李敬思也赔进去。”

霍云婉掩嘴笑罢,道:≈ot;哎呀,若真有你说的岔子,必然是咱么一败涂地,到那时,谁还顾得上李敬思黄靖偲。

若咱们赢了,就断然出不了岔子,你且放心着些。≈ot;

薛凌道:“你不说清楚,我怎放心得下。”

“好吧好吧,我总也绕你不过,我说来哉,分明你护着李敬思,来日他要护着你,你若不在别的地方让着我些,我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言罢霍云婉托了腮,笑瞧与薛凌,指尖轻点着脸面,只说垣定那头战事不顺,西北那头,沈元州又不肯领旨回京,天子焦头烂额,永乐公主虽是个傻的,也知道心疼自己兄长,一日朝后,带了点心嚷嚷着要给皇兄吃。

彼时雨后初晴,当值的太监听见房内摔砸之声不觉,无一人敢进门劝,恰永乐公主拎着个食篮,等不及通传就要进去。

房内无旁人,昔日幼妹丢了篮子,挺身而立,大抵是见他惶惶,一脸笑意灿烂如春花。

魏塱看她许久,道:“怎么了,永乐该不是,来问娴太妃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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