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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乔见虽然一直和沈龄交谈,却也有留心饭桌,她站起身,执起公勺道:“沈伯伯,我看您夹不到这个鲜虾烧卖,我给您舀一勺。”

沈父点头,带着点笑意:“多谢小乔,有心了。”

沈母懒得理他。

瞧他这样,刚才还装着个脸,这么快就叫上小乔了。还不是学她。

而且,小乔明明是她带来的,却被他给霸占了。

她在心底嗤了一声。

乔见没有马上动作,因为她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她和沈龄在聊天,饭桌上气氛看似和谐,却也能感受到一些暗中涌动的僵持和对抗,而且,据她猜测,沈昭城应该是没怎么像这样和二老一起用过餐。

在这个主人家的儿子面前,她倒好像是过分活跃了。

她略加思忖,又笑着说:“沈伯伯,我不怕实话和您,其实这是……昭城拜托我的。”

在真正的“沈总”面前,她不敢再叫沈昭城“沈总”,叫全名又似乎不太尊重,迅速取舍一番,她像饶舌似的,快速略过了那两个字。

乔见脸有些发热,尤其是感受到沈昭城的眼神。

见沈龄怔忪片刻,投来目光,乔见戳了戳身边的沈昭城,不等他反应,就将公勺塞到他手里:“昭城,你自己来吧,我离沈伯伯有些远,你比较近,更方便一些。”

叫过一次之后,乔见叫得更顺口了些,而且沈昭城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她松了口气。

沈昭城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说什么,只就着她的话站起身,从容优雅地为沈龄添了一勺。

沈龄也敛起了神色,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的动作。

乔见缓缓坐下,暗中观察着沈昭城。

他怎么有点怪怪的,该不会因为她擅作主张而生气了吧?

哼,反正他之前没经过她的同意,也在ktv里给她编排了一顿,虽说那是为了帮她,可她现在也是帮他呀。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乔见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正想着,沈昭城突然倾下身,似笑非笑地,用只有她能听清的气声问了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的气息拂过耳根,又烫又痒,乔见整个人僵住了。

一旁吃瓜的沈母不嫌事大地点他们:“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我只是问问她,看她想不想吃。”

沈昭城撩下眉峰,慢条斯理地再度舀起一勺,添到乔见碗里,“来。小乔。”

他后面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带了些不明的意味。

乔见扯起僵化的嘴角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他肯定是生气了!明明知道这就是打击报复!

乔见本来叫他名字就很尬,如今整个人更是头皮发麻,给自己嘴里送了两口饭,低头掩盖自己发烫的脸。

沈龄再次向她抛来话题,她应答得也不再似刚刚那样弛然。

身边的沈昭城倒是一派悠然自在,刚才一言不发的他,莫名向她搭了几次话。

然后大言不惭地叫她,小乔。

乔见:“……”

不是,她惹他干嘛!

饭后,沈龄将沈昭城叫走了,两人搭乘电梯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刚走进书房,沈昭城就闻到久违的木质清香。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上一次不知已过去多久。

沈龄驾轻就熟地坐到书桌后的皮椅上,让沈昭城坐到对面的小沙发上。

沈昭城没有照做,仍抱着臂,松松垮垮地站在离他稍远的门口处。

沈龄也不强求,脸色不再似刚才和乔见谈话那般松弛,整肃中带了些沉郁。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后,沈龄重叹口气,开口道:“难得我们今天有这样的氛围。”

两人从前独处时,就连沉默都是奢侈的。

像千百次在脑海里模拟的那样,沈龄不再和他针锋相对,用话语互相伤害,只是不温不火地,说出一直想说的话: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才让我真正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从医院出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同你讲,又怕你似以前那样一直避我,所以一直拖着。今日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好好谈谈吧。”

沈昭城没有回应,暗沉的灯光冗着他低垂漆黑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书房中的沉默如同一只扼人咽喉的手,令人窒息。

“我为什么突然找你,是因为经历了这一遭过来。”

沈龄稳了稳气息,“我很怕,怕我再不讲,你就再听不到。”

沈父话语声沉重得如同千斤的重锤,轰然坠地,却寂然无声。

沈昭城抬起头看他,瞳孔微张,眉心锁紧。

沈父沉沉地看入他的双眼,将他以往绝不会说出口的心声,字句清晰地,说与他听:

“在医院里我虽成日昏迷,但我什么都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恨我入骨,我要死了,你定是最开心不过。直到在医院那些日子,我才真正看到你的心。我从前一直不想说,但如今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必须同你说。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日日懊悔,一想起你我就痛心。心结一日未解,我一日咽不下气。”

他低沉的尾音里,有控不住的颤:“昭城,我诚心问你,我们父子俩,能不能就此休战?”

沈昭城本以为,他又要像从前那样,用为他好或者家族荣誉等各种理由绑架他,逼压他回归家族,来接管沈家的产业,便想着进来听一耳朵,不乐意了就直接离开。

却不想,他毫无准备地,就突然听到了这些,等了不知多少年的话。

隔了一段距离,沈昭城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经过这一病,沈龄虽恢复了?????,却变得更加孱弱,走路时必须要拄拐,如今坐着,也要手扶着把。

沈龄向来漫不经意的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幽,下颌紧绷着,像是在隐忍些什么,又像在维持些什么。

半晌,他才似咬着牙般,说了一句:“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见他开口,沈龄心绪波动。

他当然会如了他的愿。

他没什么要再隐瞒下去的。总不能带到地下,再留下两道永远的心疤。

他从不愿任何人向沈昭城提起米婶的事。

可如今,他坦然承认。他直言,这件事是他对不起沈昭城。

他说,无论沈昭城是否相信,他已经厚待她的家人,吩咐人安顿好她的家庭,她的儿女,也为她风光体面下葬。

他也终于坦白,过了好多年,他才慢慢领悟,自己从前对沈昭城教育方式太过强硬□□,让他的生活再见不到色彩,丢了希望,又失了自由。

让他小小年纪,变得恶劣叛逆,还对自己深恶痛绝。

虽有反省,但为时已晚,更放不下脸向他道歉。

他一五一十,全盘说出,言无不尽。

沈昭城只缄默地听着,脸上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回应。

世界里仿佛只有沈龄一人的声音。

“其实,你想让我看的,我一直都有看到。”

说到这里,沈龄微湿的眼里,终于慢慢带了点笑。

“我一直都清楚。你独自跑到国外,不肯接手沈家,又接了日暮途穷的g,除了与我作对,你更想摆脱沈家的光环,世人的偏见,更重要的是,你想让我看到你脱离我的掌控之后,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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