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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女人就在身侧,祝玉也想做小说里写的那种事。
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更想镜仙在三天后、血契消失时,还会自主、自愿的从镜子中出来。
于是,她忍下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欲念。
决定先从聊天,让镜仙开始适应自己的存在,喜欢外面的生活。
最好能在三天之后,乐不思蜀、舍不得回到镜子里。
祝玉霎时间想了很多很多,她斜斜的倚在床头:“我想知道像你这样存在物品里的诡异存在,地球上还有多少?”
镜仙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什么。
她哈哈笑道:“你喜欢看恐怖片,所以是想问笔仙、碟仙是否真的存在对吧。
据我所知,其他东西应该是没有的。
甚至连寄宿在镜子里的生命都只有我一个。”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说的仅限我活动过的范围,其他地方接触不到我就不知道了。”
她是一隻严谨的镜子。
其实对问题的这个答案,祝玉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是专一且知足的人,既然认准了心中的白月光女鬼。
那以后关心在意的,也只有镜仙一位了。
无论是笔仙、碟仙、手机仙、电脑仙……
就算再符合她审美的付丧神,出现在祝玉眼前。
她也会不为所动。
见镜仙恢復到了碎碎念的日常。
祝玉眼角微弯的点了点头。
她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现的吗?我很好奇。”
说话时,她翻了个身,悄悄用腿贴着镜仙,一边在心里暗喜、一边努力去记住她身上冰凉的体温。
“这个我得想一想,过去太久太久了。”
镜仙转头看向化妆镜。
原本透明澄澈眼眸中,渐渐升起一道暗黑色的漩涡。
祝玉在旁边看着,隻觉无边无垠的黑洞在她眼中展开。
她心里一紧,有些害怕的再度攥住镜仙的手,害怕她进入另一个世界。
几分钟过去,镜仙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面色变得凝重而又惊惧,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是血…我从女人们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血液中诞生……”
镜仙存活了成百上千年,她无时无刻不在透过‘镜面’观察外部世界。
但是真实的日常生活中。
有趣的时间少、需要记录的事物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发生。
于是镜仙为了把更有价值的画面保存起来,她将时间塌缩折迭,藏匿在了无数面镜子中。
无趣的、麻木的、痛苦的回忆全都被她故意隐藏起来。
所以才能保持着孩童心性和少女的天真。
其中关于‘诞生’的记忆,镜仙已经有几百年未曾触碰过了。
只是依稀记得,那是她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比被人砸碎扔进垃圾场这种事,还要让她焦躁、破碎、痛苦十万倍。
镜仙缓了缓神,主动靠在祝玉身上索求温度。
而后娓娓道来:“第一次生出意识时,是在冷宫里……”
那时她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青铜镜,镜面不大、甚至带着不明不白的锈迹。
被人安置在了冷宫中,给即将上路的女人用来做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梳洗打扮。
在华国古代大部分时间中,女人的地位都很低很低。
她那时候还不太明白人类的语言,也分不清自己具体诞生与哪个朝代。
当时她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个或貌美或平庸的女人,憔悴、痛苦、满身病容的坐在自己面前。
有人饮下鸠酒,口吐乌血。
有人悬梁于空,死得狰狞。有人到死都在幻想帝王的宠爱。
有人由刽子手行刑,温热的血甚至能溅到几丈远之外的镜面上。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缺衣短食、疾病缠身、无人问津中活活饿死病死的。
冷宫是整个古代王朝最残酷、最黑暗的地方。
进入这里的女人,曾经都或多或少受过宠幸,但是不得善终。
随着王朝更迭,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久而久之,整个房间里的痛苦、绝望、无助也变得越来越盛,当一个人撞向镜仙身边的柱子,献血溅了半张镜面时。
镜仙真正的苏醒了、诞生了。
在某个无风亦无星的夜晚,她走出镜面。
推倒了燃着的烛火,把整个冷宫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无济于事。
冷宫没了,那些女人就被送入了牢狱,她们的怨气和愤怒依旧在世界上空弥散。
镜仙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也无法摆脱,于是她便假装自己被锈迹腐蚀殆尽,无论宫人如何打磨,都照不出半个人影。
铜製的镜体被重新炼成金属,镜仙失去了本体。
她的一缕游魂,不得不在民间无数扇镜子中辗转。
以第三客体的视角,观察跟倾听着人类的声音。
大概在明朝后期,看遍世间百态,也开始厌恶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这才选择了久久的停留在一位富商,一生都未出阁的女儿的檀木琉璃镜中。
待得久了,镜仙与这扇琉璃镜融合,也就变成了现在流落到祝玉手中的仕女簪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