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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了地铁,迎着浅浅夕阳往旧街口走。
暖橘色调载着回忆,以此为养料,不吝惜的铺出一个未来。
周琨钰提议:“买点菜,回去做饭庆祝一下?”
辛乔:“好。”
拐进小店,这里的菜固然不是什么有机,但都很新鲜。
于是辛乔看着一身矜贵白羊绒大衣的女人,站在旧街口的小菜摊前,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成为她身后布景,白皙手指抚过一颗颗淡绯的番茄,一根根翠碧的青椒。
选好了递给老板称重,声音柔柔的说:“您可别诓我。”
平时总耷着眉眼的老板都被她染出了好心情,笑道:“哪儿能呢美女?”
买好菜,辛乔上前接过袋子:“我来拎。”
两人一起往旧筒子楼走去,两道影子被拖得悠长,随着她们步调不断交错。
周琨钰:“你从刚才开始就笑什么呢?”
辛乔只是在笑,从初识周琨钰开始,那个在会所洗手间腰际被绑了炸弹的女人,目光却清润而镇定,让人想起河畔的芳草,她又惊艳,又厌恶。
后来,她变成了周琨钰的一场游戏,她又排斥,又沉沦。
那时的她从没想过,会和周琨钰并肩这样走在她家的旧街里,手里拎着待会儿回家要做的菜。
她问周琨钰:“你手冷么?”
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她直愣而莽撞,想牵手,一定就直接牵上去了。
周琨钰却在不知不觉间,给她植入了许多的小心思,像春天的藤蔓一般弯弯绕绕。
周琨钰却答她:“不冷。”
辛乔愣了下:“哦。”
闷闷不说话了。
往前走了两步,周琨钰的小指却轻轻勾住她小指,一根根手指往前包,直到与她十指紧扣,把她的手牵在了手里。
“辛队。”周琨钰柔声提醒她:“想牵手的话,其实你还可以说你手冷,对我撒个娇,叫我一声姐姐。”
辛乔好似被戳中了心思:“我叫你姐姐?”
“我难道不是比你大两岁么?”周琨钰一脸端庄相。
她晃晃辛乔的手,辛乔倔着一张脸不肯开口。
周琨钰在心里呵一声:臭脾气。
可此时夕阳太好,旧街里的路窄得恰到好处,她们牵手并肩而行,隐隐传来猫的叫声,不知是否辛乔时时搭救的某一隻。
两人一路走到旧筒子楼下,辛乔拖慢一步,在身后拉了下周琨钰的手:“站会儿再进去。”
她把周琨钰牵到角落,二人头顶就是见证过她们悄悄拥吻的那盏铁皮灯。
辛乔一手拎着菜,一手牵着周琨钰,站在周琨钰面前,微微低头靠着周琨钰肩膀。
周琨钰则靠着身后的灰墙,温柔承接了辛乔身体的重量,在她耳畔问:“怎么了呢?”
辛乔摇摇头,额头轻蹭在周琨钰的大衣上。
她人生里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初冬了,寒意该催生人的坚强,就像电线杆下偶尔暴露的土层也被冻得硬邦邦一样。
可牵着周琨钰的手往家走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随着不断下坠的夕阳,不断的软化流淌,直到心里也淌满了那样的橘粉色。
“撒娇”这两个字从来与她无缘,小时候辛雷对她管教挺严的,一直教她坚强。
后来辛雷去世,她一个人担起所有,时间久了,连肩膀都变得硬硬的,忘了该怎么软化下去。
然而今天,她牵着周琨钰手的时候,却想起春天里优柔的柳,带浅黄褶皱的迎春花瓣,还有放起风筝时在暖风里招摇的那一条线。
一切美的、好的、甚至柔软到让人感到哀伤的事物。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双肩,也跟着软化下去。
她突然觉得一阵浓浓的疲惫。
不是精疲力竭的那种疲惫,而是努力之后、让人感到心安的一种疲惫。
她人生第一次的,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放松自己,而她知道,周琨钰看似柔弱的肩膀,能担起她全部的重量。
她放心的靠了上去。
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周琨钰是温柔丰沃的土地,她是不再倔强的树。
她们在冬日的风中、在灰淡的墙后、在圆形铁皮的路灯下依偎。
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姐姐。”忽然有种想哭的衝动。
周琨钰同样低的应了她一声:“嗯。”抬起一隻手臂,柔软却有力的搂住了她的腰。
然后侧过一点脸,柔柔的吻她耳廓。
那样的轻柔,好似要抚慰她独自硬撑着走过的这么多年,所有的坚强、苦难、焦灼、愤怒在周琨钰一下一下的轻吻中湮灭成灰,随风而逝。
辛乔一定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会有撒娇的一天。
而这时五楼的窗被推开了,大概是辛木发现她们久久没回家,打开窗来张望。
一张小脸探出来,见她姐依偎在周琨钰肩头,周琨钰单手搂着她,瞧见辛木出来,弯着眼睛对她无声的:“嘘。”
辛木滞了滞:她老姐竟然会撒娇?!
轻掩上窗,缩了回去。
辛乔也不知自己靠了多久,抬头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周琨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在她侧脸上吻了一下。
两人回家,辛木埋着头写着卷子,笔尖刷刷刷的。
辛乔唤一声:“木木,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