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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更何况,皇叔信中所说并州一事,明显是一副与顾小将军熟识的模样。

裴昭想到一个可能,喝进嘴里的茶水都香了几分?。

皇叔不会是……还没告诉顾小将军真实?身份吧。

呃,他能理解,就是有?些想笑。

皇叔居然也有?替人背锅还不能解释的时候。

裴昭笑呵呵地叫来禁卫:“去查查,摄政王拦了顾家粮饷这消息是怎么传到北疆的。”

“是。”

要说顾灼这奏折能这么快从北疆送到京城,还是搭了傅司简那封信的顺风。

往常除了军中急报是八百里加急,普通的奏折走驿站至少得两个月时间才到,碰上沿途落雪更是不知得等到何时。

是以当初粮饷没了音信,顾灼也并未写?奏折来问?。

一则去年粮饷迟到时她便问?过一次,再问?也得等这次的粮送过来;二则便是奏折太慢,等那奏折送到皇帝手中,粮饷再迟也该上路了。

而?这份奏折里写?这么一句,多少有?点提醒皇帝警惕摄政王的意思在。

裴昭是一点儿都没往这处想。

-

北疆是夜阑人静时落雪的,顾灼接到信时,院子里已经白?茫茫一片。

“粮饷已至,请将军速速回营。”

顾灼吩咐人带着送信士兵去换身衣服吃点热饭,士兵天没亮便从军营动身出发,将军府的小厮见着时只当门外是个雪人。

顾灼这才有?心思去想回营的事。

若是不下雪,她晾那运粮官两天,教?他知晓顾家的不满,等书院考试过后再回去也是不迟的。

可是这雪鹅毛似的,院中已积了一层,路难走不说,她怕北戎趁机有?所动作。

顾灼只道昨夜在府门前的念头竟是一语成谶……

她觉得自己?有?些像话本子里的负心薄幸人。

军营的事不能耽搁,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跟傅司简说一声。

只能吩咐玉竹,若是傅司简来将军府问?起,就说军中事急她先回去了。

那士兵也知道紧急,不到一刻钟便回来,顾灼随即便启程回军营。

往常那条川流不息络绎不绝的闹街,尚因为时辰过早显得冷清。

只顾灼与士兵的跑马声格外响亮而?急遽,破坏了洁白?平整没有?多少脚印的雪面。

远处重峦叠嶂间雾霭苍茫,透着初雪的寒气?。

顾灼纵马疾驰瞧见那道等在糕点铺子前的墨色身影时,心道给玉竹的吩咐怕是用?不上了。

“吁!”

归期

马蹄高高扬起, 堪堪停在傅司简身后三尺远处。

那糕点铺前只他一个人,在遍地银涛纤尘不染中,仿若遗世独立, 孤傲清绝。

却伸手接过包好的糕点, 终是落入人间。

披着墨色大氅的男人转过身来?,仰头?去看马背上的小?姑娘。

没等顾灼开口, 男人已经上前将糕点递给她:“桂花糖蒸栗粉糕,带着路上吃。”

泪一瞬间逼上眼底, 顾灼握着缰绳的手更紧, 不知该说什么,只无意识地叫着他的名字:“傅司简……”

男人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让她心动, 读懂她内心所有的纠结和歉意,却仍给予她无限的理解和爱怜:“去吧, 路上小?心, 我等你回来?。”

顾灼接过还带着刚出炉的热气的栗粉糕,只用力握了一下男人因为?长时间露在外面而有些冰凉的手。

她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驾!”

两侧房屋在大雪漫天纷纷扬扬中飞快向?后掠过, 快到几乎有了残影。

顾灼看不清是哪些熟悉的门面,也看不清前方?雪色朦胧像是没有尽头?的路。

她只知道,她离傅司简越来?越远, 归期未定?。

以往那些年, 她回营多次, 从未这般舍不得幽州。

她心里又甜又涩。

顾灼想起昨夜傅司简背着她的那一路。

她在他背上随口说起爱吃这家的栗粉糕,却因为?只在早上出炉, 她总忘记吩咐人第二日?一早去买。

傅司简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

也好像是说她“怎么这般爱吃甜”。

他无声记下, 许是在她还未醒时就出了门, 踏着初雪踱步到此。

若是她没有走这条路,傅司简该是会提着糕点去将军府, 却得了她已回营的消息。

光是想想他得知消息孤身离开的场景,顾灼都觉得心疼得不行。

骑着马转过街角时,她侧头?去看,天地一片纯白?,屋顶地面覆上雪被。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1

墨色身影仍立在那处。

下一瞬,她的视线就被挡住,再看不到他。

-

“公子??公子??”糕点铺的窗口传出问询声,终于唤得像是定?在那儿的傅司简转过身来?。

长街尽头?早就没了那道教他思了一夜的倩影,只余地上重新被覆上雪的马蹄印。

他回到糕点铺前:“再拿一份栗粉糕。”

他昨夜其实是没怎么睡着的,将他与小?姑娘从遇见开始的一幕幕都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

想起小?姑娘在他背上时一副小?馋猫模样,他只恨不得把所有她爱吃的都捧到她面前。

便早早起来?买了这栗粉糕,想送去将军府解她的馋,也解他的相思。

却没想,他在这里便遇上她,遇上要离开的她。

他才刚拥她入怀。

跟在小?姑娘身后那人的马一看便是军中战马,傅司简不消问,就猜到她是要去军营。

除了不舍,怕是怜惜更多。

初雪至,天地寒。

人们都窝在燃着炭盆烤得暖烘烘的房内,小?姑娘却冒着风雪长途跋涉。

以往的那些年,在他没遇上她的那些岁月里,她有过多少次。

暴雨、酷暑、狂风、严寒……

更让他无奈的是,即便他认识了她,也无法替她分担。

新一炉的栗粉糕需得现?烤,老?板见傅司简等着无聊,便与他闲谈起来?:“碰上这天气,公子?您是头?一个来?买的,我给您算便宜点。这雪天是真不好,生意差不说,北戎怕是又想南下抢东西,若非顾家军守在北边,哪有安生日?子?过啊……”

老?板也觉得稀奇,这般冷的天,寻常人都得跺跺脚走动走动暖和身子?,这位公子?倒好,站得像棵松树似的。

他倒是想叫他进来?铺子?里坐坐,只是他这门面朝街的这边只开了一个窗口,没装门。

其实听见“北戎”二字,老?板继续在说什么,傅司简已经听不到了。

他在京城时翻看过北戎侵扰大裴的历次战争,确实多是秋冬。

傅司简终于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大氅都挡不住刺骨寒意。

战争,就意味着她会受伤,会染血,甚至可能……

他不敢想。

不敢想她身上带着多少伤,不敢想她曾多少次千钧一发生死关头?。

他提心吊胆,却无可奈何?。

她属于边关,属于战场。

“公子?,栗粉糕您拿好,一共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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