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喻柏林也说:“哪能啊,全年级闻名的双胞胎,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邹楠粤不擅长寒暄,她对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初中毕业后的第二年,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那时候邹楠粤已经回江城,她缺席,后来也一直没见过她。因为没升上同一所高中,梁和岑喻柏林虽然也只有那次同学会见过,但他俩业余活动丰富,而且都算得上同一届中比较有名的人物,经常会从别的同学口中听说一点消息。
李佩说:“前年春节组织同学会,你们三个都没来,大家都问你们呢。”
当时梁和岑在国外,喻柏林那天刚好有事,邹楠粤则压根不知道这个消息。有一年梁和岑把她拉进初中班级群后,她不爱看群消息,就设置成免打扰,从不点开。不过即使她看见通知,以她的性格,也会沉默以对,不去报名参与。
喻柏林说:“那次太不巧了,下次一定。”
李佩初中时就是班上的生活委员,她热衷于组织活动:“好啊,今年争取找时间又聚一次。”
何家家听他们叙了几句旧,才兴奋道:“我手气也太好了吧,随手一抓就抓到一个你们的老同学!”
喻柏林向李佩介绍:“我女朋友。”又问她,“你呢,现在什么状况?”
“我孩子都有两个了。”李佩爽朗道,“双胞胎,今年三岁。”
看来她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生了娃,短暂地惊讶过后,他们都恭喜她,纷纷赞叹她家遗传基因强大。
李佩老公也在旁边,经她介绍认识,几人聊了起来。邹楠粤不怎么开口,但因为身边有梁和岑三人,她也不会有说不上话的压力,即使保持沉默也没关系。
下了山,喻柏林邀请李佩夫妻二人一起吃烤肉,他们拒绝,两个小孩留在家里,出来爬山已经够久了,得赶紧回去带娃。
等到分开,喻柏林感慨了一句:“大家都是同龄人,他们的人生进度条拉得太快了。”
何家家则说:“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有了小孩真不自由,干什么都受限制,不能随心所欲。如果生了小孩,他们一下子就能长到十七八岁可以独立照顾自己的年龄就好了。”
她这话使得邹楠粤一下子就想到了阮贤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受她限制。
梁和岑几乎立即感受到邹楠粤情绪低落下去,他望向她,等到喻柏林何家家去车里拿烤炉和肉,他也带着她去后备箱取昨晚采购的零食水果,同时问道:“累了吗?还是饿了?”
提议
邹楠粤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上了脸,她总是这样,不太懂得带面具,于是顺着梁和岑的话点点头:“我的体力只剩 10。”
梁和岑拆开一包牛肉干给她:“吃两片,充下电。”
西山植被茂密,山脚同样绿树成荫,只不过树木相对稀疏一些,留下许多空隙草地。四人找了个清净地方,铺上野餐垫,围坐下来。
喻柏林何家家买的半成品食材,便携式烤炉就跟家里的燃气灶一样方便,肉在烤锅里发出滋滋响声,勾得人垂涎欲滴。
何家家情不自禁发出幸福感叹:“我一直认为,只要有肉吃,日子再坏也能过得下去。”
她穿了套奶白色运动服,登山后脸颊粉扑扑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进她眼中,双眸纯真明亮,邹楠粤忍不住看她,心里很喜欢她,觉得何家家真是个美好的女孩。
喻柏林殷勤地给何家家喂肉 ,笑说:“不会让你吃不上肉的。”
“你这和‘我养你啊’没有区别诶!谢了,我凭自己的能力这辈子不差肉吃。”何家家享受着男友的服务,但她不买他的账,朝邹楠粤眨眨眼,“我说得对吧?”
邹楠粤点头:“我们自己有经济能力,顿顿有肉,绰绰有余。”
何家家笑出声,她举起掌心,邹楠粤配合地击了一下。
梁和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邹楠粤,见她神情放松下来,他勾了勾唇角。
现在短视频平台上不是经常有博主发男朋友的极限求生欲挑战吗,女朋友提问后,即使男朋友认为自己的答案逃过一劫,对方却总能找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找茬”。
喻柏林认为现在的情形大差不离,他嘴贫:“那我这辈子跟着你混呗,何姐,我不贪心,你赏我口饭吃就行。”
何家家被他逗得笑出声,答应他:“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只要求活着,我当然办得到。”紧接着她忽然问,“刚才你那个初中同学和她老公,你认为他们谁在亲子关系中付出多一些?”
“普遍情况是妈妈,但是也不排除爸爸的可能。”喻柏林回答,“毕竟现在你们女性站起来了,宝爸带娃也不少见。”
何家家再次提起李佩:“她可真勇敢,这么年轻就做了妈妈。”她笃定地说,“有可能爸爸付出更多,但放弃最多的,一定是妈妈。放弃身材,放弃事业,放弃自由,甚至会放弃一辈子的幸福,为了孩子着想,想着忍忍就过了,稀里糊涂地和已经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丈夫过一辈子。”
她一下子说到邹楠粤心坎上。
关于四岁那年妈妈差点离开的事情,其实她还记得。那会儿小,什么都不懂,奶奶恐吓她“你妈妈不要你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你快去她面前哭,不准她走”,她果然被唬住,害怕得不得了,拉着妈妈求她不要离开。
印象中,小时候有几年,妈妈也反复提过“都是为了你我才没有和你爸爸离婚”,所以当邹楠粤长大一些,她能够体会妈妈的不易后,每一次都坚定地站在妈妈那一边。
虽然她也爱爸爸,即使他这个人不少毛病,邹楠粤尽量理解他处于落后的社会背景中长大。不过,她更希望妈妈活得开心,忍耐的过程多么痛苦,而这个过程不是一天、一星期、一个月、一年,而是漫长的几十年。经营不幸福的婚姻就像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她只要代入一下自己,就倍感窒息。
“反正我绝对做不到我们的妈妈们那样伟大。”何家家抛出观点,“其实一个家庭里,妈妈才是核心,以前我们班上有两个单亲家庭的同学,跟着妈妈生活的那个同学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学习成绩也挺好的,但是跟着爸爸的那个同学完全没人管他,一堆坏毛病,大家都不爱跟他玩……”
邹楠粤触动,她忽然想到清明节那晚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妈妈提到金融危机那年,爸爸一个人在外工作,过年回家一分钱也不剩。何家家的理解太深刻,如果妈妈一早就狠下心与爸爸离婚,也许无人督促,爸爸根本完成不了他作为爸爸的职责,自己肯定过得特别惨。似乎男人没有老婆在旁边耳提面命地管着,就特别没有责任心,老家镇上有个姐姐的妈妈悄悄离开,她爸爸在外花天酒地,导致那个姐姐只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小小年纪就进厂上班。
想到这里,邹楠粤心里酸酸的,有时候妈妈不经意提的“都是为了你”刺耳,但无论如何,这是事实,如果没有她这么多年的牺牲,她哪能顺利完成大学学业。
何家家坐在邹楠粤对面,她说着话,忽然发现邹楠粤变得伤心,赶忙问:“你怎么了?”
梁和岑与喻柏林的目光齐齐投向她。
被三双眼睛盯着,他们流露出关切意图,这会儿风大,如果邹楠粤说眼睛进沙子了,理由并不蹩脚,但她决定敞开自己:“我想到了我妈妈,家家说得对。我们的妈妈,在妈妈这个岗位上做得太敬业了,我以后肯定无法超过她。”
何家家说:“现在结婚率生育率这么低,就是因为大多数男人在家庭中当了巨婴。”她诚恳地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