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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为先者断次之

 

圈,发觉里面每间屋子不大,各处挂满蛛丝,架上的书籍卷轴都只有零星几本,散乱地摆放着。

忽闻高处有人说话,他怎的也是偷着来的,不敢贸然现身,弯腰隐去脚步慢慢走上去,躲在楼梯之下只露出视线。

至了三层,已无书架,两侧皆为屋子,外面乌云遮日,透不入光,直廊深处有个半阖的异色木门,许是从中而来。

画云窥其窗纸破损处,映入眼帘是桌案上的一个玉瓶,里面放了新鲜的绿叶。竟有束澄黄的夕阳打入,唯照在柳条之上。他身形一顿,有些讶异,试图凑近些看看。

似乎又听见鸽子的咕咕声,随即光被另个人影遮了片刻,传来一阵轻柔的哼唱,旋律极为耳熟,好似听过,也能接着,但记不得名字。

那声音微妙,有些轻微的沙哑,现身入了他的视线,见小个子,楼中唯有这么一人。

小柯一边手拿白布擦拭着鸽子的羽毛,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鸽子从他手中飞出,落在桌上,扑棱着翅膀抖去水滴,模样就似见过迦南的那只,是叫人训过的,十分乖巧。

“灰奴,这么大的雨要是淋透羽毛,病了可不好。”

小柯扑在案边逗弄着鸽子,可声音和方才又不一,画云只觉得是自己多想。

“神子叫你去做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终究是孩子,对着一只动物不停说着话。又逗了会儿,鸽子便不再理睬他,只顾着梳理羽毛,蹦跳着离他远了一些,到了桌案边缘。

“他醒了吗?”

小柯并没有张嘴,只是摇头,这极为清晰的人语,难不成真是鸽子发出的?

可画云定睛,原来是还有一人在桌案后躺着,罩于阴影看不真切。

他朝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门口,缓缓揉着手中的佛珠,此时不知该将他们的私会撞破,还是将所见先行告与降嗔,于是在阶上踟躇许久。

在外小心翼翼,里面也只是窸窸窣窣几声,画云回到门前还想再听,但已经没了声音,他稀里糊涂,并未听懂。

所谓屏障,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防不住人也防不住妖。

他重新往里看去,不见妖物,只见方负春。

昏暗的月光铺满屋子,胸口好似压着一块石头,方负春在睡梦中表情有些痛苦,从虚无的黑暗中抽离,困意还没完全褪去,适合再睡个回笼觉。

迷糊间,强迫自己回忆起白日发生的事,如宿醉隐约忘了大半,只记得临睡前思虑再三,还是饮下了安眠药。

梦中全无,半清半醒,只感受到夜里灰蓝的光透过眼皮,随后一道虚影闪过,引他半睁双眼,望见身上卧着双荧绿的眼睛,正在暗中直直地盯着自己。

玄狸起身,慢悠悠从他身上越过,抬腿直蹦窗外,头也没回地隐入夜色。

许又是害了梦魇,方负春不知怎的,就认出这是当年企图伤害画云的那只玄色狸猫,从大师兄的院中脱逃后,再也未曾听说。

视线落在床围,是睡了多年的蟠虺纹,他心中一惊,强撑着清醒了些。

黑猫现,历来则说起尸,即便不知自己在这算不算是尸体。于通盘手下死去那一刻才是虚幻梦境,竟感觉不到半分痛苦,似乎人还活着,心脉神俱稳如常。若此时并非做梦,那便是与通盘毁约。

他支起身体,顿时感觉腰间收紧,有条腰带正将自己绑住,另一头伸在凌乱的被子中。

方负春看腿边的被子隆起,像是底下藏了一个人,于是探手进入摸索,摸到一只正攥紧的拳头,其中握着束己的那根腰带。

再往后几寸,他摸到了那串母亲所留的佛珠,被暖得有些发热。

那人离得稍远,感觉到方负春似乎在动,突然摇晃着坐起,身子前倾,随手掀开被子。

画云原是坐在床边守着,不一会便拉过被子,蜷躺在角落睡着了。失神的视线逐渐聚焦,抬头看过来,二人对上目光。

眼前画面说不出的熟悉,有诸多不知所措,或许是忆起梦中场景,面部片刻温热,好在趁着夜色不会叫人发现。

“哥,你醒了。我见你倒在勾陈楼,难道有妖作祟?”尽管画云先开口,如此问道,可心底还是愿意相信方负春会为了他而来。

方负春怔了片刻,以手拂面,深深叹了一口气,反问:“你去勾陈楼做什么?”

他语气郁然,画云本想说些关心之语,但仅仅是坐在床上,不发一言。纵使有诸多问题也按耐住,手中不经意松开了腰带,略显不安地捏着手腕的佛珠,等那人的训斥。

“勾陈楼中有屏障阵法之眼,可随时进出,无论是人还是妖。”他往前了些许,低头拿起腰带来,终于想起其中之物,继续沉声说:“云儿,有我前车之鉴,那时留下的字条并非是要引你去勾陈楼,我意不在此……”

画云头一次听他说起勾陈楼中的事,有些疑惑之处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方负春糊涂许久,恍然明白,通盘不仅未杀他,还特地将他带回了双极楼,送到画云手中。

悄无声息的恐惧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被神佛戏耍的恐惧,是不知何时,定会在画云面前重演的恐惧。

方负春倏地抓紧画云的手腕,扯回对方思绪:“往后你切莫再去勾陈楼,可好?”

过分的亲近难明缘故,又十分恳求,画云反而更多不自在,身体僵硬,喉头微动:“嗯。”

在靠近画云时,心潮不断涌动,兴许是想起昨夜的梦境,分不清是真是假。

盯着看了许久,暗中自然越靠越近,画云双颊隐隐发烫,愈往后退,后背抵在床边,瑟缩着双肩。

方负春贴在耳边唤他的大名,一字一句最为清晰,使之浑身一震。

“方画云。”

哥哥手指冰凉,令人不适,画云逐渐发力扯回双臂,待他收手,褪下的佛珠自然而然进了方负春的手中。

他仿佛找到破口,推脱道:“这串佛珠是……”

忽然方负春用手握住他的脖颈,有些难抑的苦楚:“若我离去,且往后再难寻,你可会念我半分?”

画云顷刻间直直愣住,几乎没想到他真会这样问。

方负春带着有些释怀的轻笑,半晌认命似的将佛珠戴上手臂:“往常我不许你留宿,可我如今已不在门中,你睡在这吧,我去寻个侧房。”说罢便想起身。

送回的佛珠扰急画云的思绪,唯一的念想也被收去,赌得满盘皆输,他不禁伸手拉住方负春的腰带。

月色中那双眼,是难以自抑的潮湿,如同梦中欲前的温情。方负春一时看定了去,任他缓缓向前,坐到自己双腿之上。

画云垂目,学着梦中的模样,双手环住方负春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轻声说道:

“哥,这般晚了,何能不走,你教教我可好?”

这句话,叫他怔了许久,如何都不能相信。

他高看了通盘一次,原来只是空花水月,念想幻化。梦境又现,凡有所相皆虚妄。

画云悄悄地将脸贴过去,热量烫着方负春的耳朵,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如此过界,惧怕得有些微微颤抖。

“我想同你再待片刻。”到嘴边的声音细若游丝,祈求着,“不要抛下我。”

方负春不经意将目光移入房间深处,架上空空如也,他留下的花瓶中满是记了无数个噩梦的结香花枝。

“你我仅是血缘相亲,有朝一日,都会再遇他人,终要分离。”

此话意有所指,画云低下头,干涸的嘴唇并未生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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