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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珠帘卷玉楼空

 

就匆匆流了下去。

李无思小心翼翼捧着水,挪去甩在地上,随后用衣服随意擦了擦。

动作停在这,似乎就不再动了,只是静静的,孙舟业猜他又在发愣,想的大概是自己这几年无缘无故一直躲着他。

他拨开孙舟业的嘴,又掐住面颊,迫使对方打开牙关。

“这还没醒?要是没醒我便走了,不管你了。”李无思试探地问着,但没有起身的意思。

后来碰唇的不是瓷杯,而是鼻息下略带柔软的嘴,渡来的液体非常苦涩,像是什么药。

李无思轻轻往口中吹气,然后捋动他的喉咙,直到听见吞咽的声音,起身用袖口擦了擦嘴,面色难看,还有些反胃之意,骂道:“这味道像老蛇泡完隔了两夜的浓茶。”

他拿过装水的酒壶,灌进嘴里,涮了几下口腔又吐回去,无意间瞥见床上之人皱起眉头。

“良药苦口。”他十分温柔的把孙舟业的手塞回,轻拍被面,“好好睡吧,我走了。”

于是起身走到窗边,李无思又望他一眼,回头坐在窗框上,语气有些落寞,微风夹带雨后草味,扬起他的头发,双眼看向空荡荡的大街又重复道:

“真走了。”

在胁迫与欺骗中,孙舟业睁开双眼,终于鼓起勇气坐了起来,用师兄暖过的手掀开被子,踩在地面上。

他这才发觉,身上沾着泥点子的湿衣被换了去,这件明显是寝服,不知从何而来。

掀开帘子,正要勉强开口道歉,却见原本屋内遮挡光线的人影蓦然消失,赶忙朝那处张望。

层叠的衣服下摆陆续飘出窗外,见一角,再也不见一人。

这回是真走了,他没有诓自己,也不是恐吓,甚至不能算告别,而是简单告知。

孙舟业扶住床架站起来,毒素用了一整夜,才勉强运入筋脉,他本以为李无思是骗他相见。

也许是错觉,自己指尖的红痕是李无思带毒的血所残留,似乎在口对口饮下解药后立刻消退了些,唇上过于真实的触感,即使没有睁眼,也能预见他的表情。

直到现在才看清,师兄在饭桌上不停掀动的纸张,原是他不久之前落入河水中没有捡起的山水扇面,洇开的墨线模糊,上面被人用指尖沾着酱色的液体改去很多处地方。

他周身有些颤抖,回想起自己这几年,其实根本不在后山,而是于勾陈楼中,守着阵法之眼,又何能画得清楚。

终年在冷泉泉眼中浸泡,足以冻结浑身血脉,在盛夏也犹如寒冬,几乎没有心跳,连个活人都算不上。

李无思,他的血是滚烫的,手也是,唇也是,情也是。

孙舟业伸出十指,每一圈红痕似乎都连结着看不见的傀儡丝线,越过李无思学他跳下的那扇窗户,随之而去了。

他其实和自己手中所造的傀儡也无差。

卯时将至,如今节气天亮得早,李无思起得就算有些晚了,得益于有人在院外一直守着门,拖住时间迟迟不叫他。

有同门由远处走来靠近,孙舟业勉为其难地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环。

可里面悄无声息,好似没有人。

同门捧着一叠书卷路过身边,闻声抬起头,在他背后忽然停下,探过身问:“大师兄不在?”没等回答,又补充道,“昨晚小生来寻他时他就不在,许是夜里未归?”

孙舟业朝他礼貌示意,迟疑片刻,仍不死心地又敲一次。分明前一日二人还相约要早些下山,难不成是他改了想法?

他叹了口气,提起精神与那同门寒暄几句,见那人走远后,自行推开了门。

前院的树依旧茂盛,不见落叶。熏香早已沁入家具,无人的屋内异常冷清,竹门就能一眼望到半敞着的后院柴房里,还遗留不久之前狸猫褪下的皮裳。

一夜未合门,桌案垂有薄尘,他四下看了看,只有剑架上搭着条白布,应是放了许久才干缩,已塑成长鞘的形状。

师兄似乎不爱用剑,就算是有时师尊兴起想授上几堂课,他定是不来,亦或只是坐在地上,不听一点。

他走上前,将白布扯下,双手握住剑鞘,想要把它拿下来看看。

“你怎么在我屋里?”

身后突然传来了师兄的声音,他受惊立即松了手,只是拿起的瞬间,竟觉师兄的剑轻如鸿毛,甚至比不上一根树枝,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去尝试。

李无思是从后门进来的,踏进门槛,许是一夜无眠,面色又添了几分阴沉,语气虽冲,但并不生气,自顾自走到桌案边坐下道:“我在下山的必经之路等了你三刻,你若不想去,为何不托人来同我说一声,没长嘴?”

“我……”孙舟业不好说自己是想让他多睡会,引来误会,于是背着身盖好白布,说,“我正来寻你,才听其他同门说你夜中未归,所以进来看看。”

师兄在桌面叠翘起双腿,用手撑住下巴,一时又愣了去,直直盯他看。他那身米色的澜衫垂感极好,腰处素色的束带,压得形体气质得当。

他轻咬住无名指尖,不由得心烦意乱。此刻又有了些实感,原来师弟会变成如今模样,他竟觉得格外生分,不似从前,好像随时都要划作两种人。

背后悄无声息,许是真的生气了。孙舟业盖好剑上的白布,转过身有些歉意道:“师兄莫怪,我知不该擅进你的屋子,如今楼里总有妖物作祟,我有些担心……”

李无思清了清喉咙,错开视线朝门外看,挪动身体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有何担心的?昨夜睡不着出门走了会,半路碰上方负春,那小子神神叨叨的,非说要去勾陈楼里捣鼓那个阵眼,喊我帮他望风,望了一晚上也没个所以然来。”

得知原因,孙舟业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面色憔悴,尽显疲态,只是强撑着。

“事没法都堆在一日做完,养好精神再去也不迟。”

“话虽如此。”李无思一想起下山就有些惰性缠身,连语气也软下来:“我倒无碍,不睡也死不了,就是……要出躺远,你还想跟我下山吗?”

孙舟业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走来立在他身后,伸手抚上他的肩膀,轻柔按捏,说道:“只要师兄开口,去哪我都跟着。”

鼻尖传来一股异香,脑中随之愈发昏沉,李无思甩了甩头,捉住师弟的手腕拿近了些,细闻后阴阳道:“真是人大了,胆子也跟着大了,敢在我身上用迷香?”

师兄心火旺盛,遂脾气燥了些,手劲不容小觑,腕子隐隐发痛,他咬紧着牙,一时有些僵硬,直到掌心都发麻。

“有时间在我这捣鼓这些歪门邪道,还不如回去收拾行李。”李无思松了劲,扯他弯下腰侧耳来听,“再等你三刻,陪我去趟花林。”

一个回身,毛栗结结实实落在额头上,也就是这招,学得师尊而胜于师尊。孙舟业表情痛苦,可算有了些不同往日正经的模样。

待他走后,李无思仰头靠在椅背,迷香嗅得有些久,忍不住打起哈欠来,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也萎靡。

迷糊中,脑海思绪翻涌,是他去寺里似乎想要求些什么。倒不知求甚,只知此去花林,定要寻得一个好冠……

时已出三刻,人在勾陈神像外并未瞧见师兄,心中不免慌张,自己确是掐好点,定又是会错了意。

他立刻转身,直朝李无思的院去,晚是更晚些,也做足充分要挨骂的准备,重新走近竹门。

见他原样坐在桌后,闭着双眼,孙舟业连脚步也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他,不是敲个栗可以解决。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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