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都退下吧。”
云初挥挥手。
听雨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贺氏,咬咬唇退了出去。
陶姨娘挺着大肚子,扶着丫环的手慢慢往外走,她看向低着头走出笙居的听雨,转头对江姨娘道:“那位背着夫人爬上大人的床,才能成为姨娘,不安分守己,竟挑拨大人和夫人的关系,夫人不发落她发落谁?”
江姨娘不欲去谈论人长短,关心道:“还有一个多月临盆,你可得多当心一些。”
“那是当然。”陶姨娘正要抱怨一下孕晚期有多难熬时,就见不远处,贺氏和谢娉走到一棵树下,低声在说话,她的眼睛眯起来,“我说江姨娘,你有没有发现,大小姐和贺姨娘长得有点像。”
江姨娘是个话少的人,内敛的人向来心细一些,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只是一直没有跟人说。
她点头道:“世上有那么多相同的树叶,两个长得相像的人也没什么,或许这就是贺姨娘和大小姐的缘分,因此她们二人也向来走得近一些。”
“不止大小姐和贺姨娘走得近,大少爷和二少爷,跟贺姨娘也特别亲近。”陶姨娘手点着下巴,“仔细想一想,大少爷的眼睛和贺姨娘简直一模一样,二少爷那张嘴,和贺姨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大小姐也和贺姨娘长得那么像……”
江姨娘不由捂住了唇:“都说女儿长大了会和亲生娘亲长得像……”
“我的天!”陶姨娘瞪圆了眼睛,“该不会、该不会……不太可能吧,太匪夷所思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陶姨娘和江姨娘都吓了一跳,二人回头,看到贺氏和谢娉站在那里,背后议论人被捉住,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没、没什么。”江姨娘牵紧谢娴的手,“我送娴姐儿去学堂了。”
说完赶紧走了。
陶姨娘摸了一下自己的孕肚,眼神在贺氏和谢娉脸上扫过:“不得不说,贺姨娘和大小姐看起来还真有点像亲生母女呢。”
贺氏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听错,陶姨娘和江姨娘果然在议论她和娉姐儿的长相。
谢娉谨记付嬷嬷的教诲,无论听到什么言论,都不能露出自己的情绪,她稳住心神,冷冷道:“陶姨娘在说什么可笑的话,我母亲是将军府云大小姐,我是谢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和贺氏这种伺候人的东西长得像,别来羞辱我了!”
她提步就走。
陶姨娘皱眉,大小姐言语之中全是对贺姨娘的嫌弃和鄙夷,难道是她猜错了?
贺氏低着头,捏紧手指,迅速走开了。
云初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沉下心来做任何事。
听霜去查那天的事,至少得三天才能查出个结果。
她干脆让人备车,前去城北温泉庄子上去看看,这么多天过去了,想来庄子应该大不一样了。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抵达庄子门口。
上回来时,齐人高的杂草到处都是,现在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露出这个庄子原本的面貌。
这里是当年吴家祖祠所在地,房子都是费大力气修建的,哪怕二十多年不住人,也没有太过破败。
当然,还是要修缮一二,尤其是院墙、屋角、廊檐、房顶之类的……
“夫人真是有先见之明!”陈德福满脸都是佩服,“原来这庄子的后山上竟然有一个巨大的温泉,具体有多大,还得等完全开出来之后才知道。”
花三千两银子买入这个庄子,全部修缮,再将温泉开出来,修建温泉池,总花费大概七八千两银子。
但靠着这个温泉,一个冬天,起码就能赚大几万两,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云初跟着陈德福往后山那里走,刚走到地方,就看到身着青色衣衫的九儿正在给工人分发消暑的茶水。
她顿住脚步询问:“陈伯觉得九儿如何?”
“是个实心眼的丫头。”陈德福回道,“她身体虚弱,但从不偷懒休息,工人什么时候开工,她就什么时候开始干活,来的时候还算白净,这几天人都晒黑了。”
听到这边说话的声音,九儿回头,看到是云初来了,连忙放下茶水前来请安。
云初开口道:“温泉已经开出来一部分,你就先泡着,大夫说了,一天至少半个时辰。”
九儿低着头:“夫人,九儿命贱,还是别污了那汤池。”
“可不是让你白泡。”云初淡声道,“这温泉谁也没泡过,不知道泡了有何功效,就得你一一记录下来,泡一刻钟是什么感受,半个时辰又是什么感受,每个池子的温度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你得都试一遍,一个月后,我再来问你。”
九儿心中动容:“是,夫人。”
她知道,夫人是为了让她没有心理负担泡温泉,才给她安排了这个活计。
日后,她这条贱命就是夫人的了,哪怕夫人让她上刀山,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正说着,就见杵着拐杖的吴夫人从后面林子里的茅屋里出来了,一看到云初,吴夫人就满脸眼泪:“谢夫人,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是我吴家的大恩人啊,我做牛做马都难报你的恩情……”
三天前,她儿子跟着司神医去青州治病去了,要不是谢夫人当中间人,他们一辈子也遇不见司神医。
有司神医在,她儿子一定能捡回这条命,她也能欣然入土,告诉老吴家的列祖列宗,他们吴家的香火没有断!
云初将吴夫人扶起来:“我既然买了吴家祖上的庄子,顺手帮吴少爷治病也没什么,吴夫人可千万别这样,折煞我了。”
吴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就见边上有个小厮在陈德福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陈德福的脸色猛然一变:“夫人,贺姨娘的身份查到了!”
贺氏的身份
一个月前贺旭因欠债而被迫离京,那时开始,云初就安排人一直跟着。
“贺旭离京后,一直往冀州方向走。”小厮低着头汇报道,“他老家并不是在冀州,而是在冀州城外三十多里外的杨柳村里,去了村子里小的才知道,贺旭原名叫何旭,原来他本族姓何。陈伯让小的打听一个叫贺令滢的女子,只是那里没有姓贺的人家,小的急中生智,把贺换成何才打听出来,确实有个叫何令滢的,是贺旭的亲妹子。”
云初的手顿住。
难怪她查遍了整个京城,都查不出贺氏家族,原来,是姓何。
“小的去找里正问消息,一提起何家人,里正就一脸讳莫如深,抽着旱烟一句话不说,小的拿银子给里正,里正直接关门再也不愿和小的唠嗑……小的在冀州待了小半个月,和村里的那群老太太混熟了才探出了一二,那何家人是二十多年来搬到村子里,全是老人妇人和不满七岁的孩子,所有人身上都带伤,惨不忍睹,搬来村子里的第一个月,何家就病死了七八个人……”
“何家小辈,也就是贺旭这一辈,死得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举全族之力给何令滢找了个好婆家,但小的无能,没打听出来何令滢嫁到了哪户人家。”
陈德福神情大骇:“夫人,二十多年前,京城可不就有个姓何的大家族没了,莫非……”
二十多年前,云初并未出生,但她也听家中人提起过这件事。
当时何家家主何大人任当朝户部尚书,那年恰逢大旱,南方七八个省遭难,朝廷拨了二十万两白银赈灾,然而这笔银子抵达南方时,只剩下不到二万两银子……无数灾民被饿死干死,无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