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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心道人家小姑娘惦记着和你算账分清楚那才叫聪明呢。

若是含糊不清一直吃你的喝你的,早让你个臭小子捞回家吃干抹净了。

梁远洲浑然不知老头儿在心里这么编排他,他低低说道:“她日子过得不怎么好,穿得也不好,我带她去了道北裁缝铺做新衣——”

钱四海忍不住:“你去找张道北了?”

“对,他老人家让我跟您多买两件军大衣,他也想要。”卖人卖得毫不犹豫。

钱四海愣了下,拍腿道:“那老头子怎么不直接找我要?我和他也是老熟人了,他是张不开这个口?”

梁远洲没说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钱四海叹气,应承道:“我找后勤部的小王问一问,看仓库里有没有多余的军大衣,若是有——”

“若是有,我拿钱买。”梁远洲及时道,他原本就不打算占便宜白拿。

听他这话,钱四海撩起眼皮,轻飘飘瞟他一眼,“在黑市挣了不少啊?有钱?”

梁远洲心虚垂眼,一秒沉默下来。

钱四海冷哼:“你挣的那些钱,我不拿白不拿!我给后勤部补贴进去,就当你拿了那几件军大衣的补偿。”

梁远洲笑笑,这样再好不过。钱货两清,谁也不吃亏。

既然说完了事,他起身道别,着急回去国棉厂找姜湘。

不料钱四海也站起了身,拦在他面前,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走是吧?”

“…………”梁远洲一瞬间有点不妙的预感,当即转了身就跑。

然而老头儿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经受过专业训练,当即奉了命去抓梁远洲。

梁远洲无心恋战,一门心思想跑。

从前他行事肆无忌惮,自由自在没人管,不知怎么就让钱四海觉得他的根儿有点歪,时常担心他走上歧路。

于是隔三差五,梁远洲就要被钱四海找个由头扣在疗养院,关十天半个月禁闭,日日读书看报,在老头的教育下进行思想熏陶。

从前梁远洲闲得很,愿意顺着钱四海,就当哄他高兴。

但是现在不行,姜湘需要他,他不能被关进去。

来到院中,梁远洲很快便被团团包围起来,目光冷冽看向了四周。

钱四海远远看着他们在院子里缠斗,附近几个下棋的老头也凑了过来,兴冲冲瞧热闹。

“老钱,你从哪里捞的这根好苗子?长得真高,身手也行。”啧啧称奇。

“下盘也稳得很,腿上有劲。”

“就是嘛,这年轻人手段有些狠。点到为止即可,我怎么瞧着他不收着劲儿打呢?哎哎哎,别踹,别踹!小心把人骨头踹折了,你小子给我收着点劲儿!”有个老头儿急着骂。

话音落下,钱四海眼里的笑意微微收敛,沉着脸,继续看向梁远洲。

梁远洲的底子好,个高腿长。

钱四海退休那一年,来了长川市多番打听才找到梁远洲。

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想送他去当兵,将来有个好前程,免得浪费了这一身的体格和力气。

可惜梁远洲头铁,不服管教,坚决不去当兵。

他十三岁开始便没人管,一个人野生野长,自由懒散惯了,连货运站扛货的苦都吃不下去,好不容易混进黑市挣了钱,日子好着呢。

一想到进了军营,天天听那嘹亮的号角声,起得比鸡早,白天顶着炎炎烈日接受训练,一言一行都得听教官的令……他肯接受才怪。

钱四海见他死犟着不愿意当兵,又觉得实在可惜,便瞒着梁远洲先斩后奏,办了入伍手续,哄着他先进去军营。

试着训练两月,兴许就喜欢了呢?

这个做法照理来说不太合规,但当时钱四海是打定了主意让梁远洲当兵的。他不信梁远洲进去摸了枪还能舍得放下。

蹭了钱四海的光,梁远洲进去军营过了一把瘾,短短半年出尽风头,然后。

然后趁着钱四海出去和老战友钓鱼的那一天,连夜卷铺盖跑了,回了长川市。

钱四海钓鱼回来,得知消息气得大发雷霆,扬言要把梁远洲逮回来收拾一顿。

没想到人没带回来,他这个老头反而留在长川市疗养院了。

所以说,梁远洲如今的好身手,大半都是当初在军营那半年磨练出来的。

他在这一方面相当有天赋,体格优越,反应敏捷,能打能跑,摸枪摸了没多久,百发百中。

教官都夸他是个天生的好苗子,争先恐后和钱四海讨要梁远洲,想把他招进自己队伍。

谁承想梁远洲根本没想干,最后还跑了,退伍报告一交,跑得比兔子都快。

钱四海气得够呛,气梁远洲不争气,就为了躲懒把他自己的入伍前程不当一回事。

也气他分明有能力有天赋,那半年在军营混得如鱼得水,却还是不肯留下。

钱四海目光复杂,看着前面渐渐突破围堵圈的梁远洲,发现他身手不知为何比从前刁钻了许多,一招一式,专门朝着薄弱点攻去。

拳打,膝顶,脚踢。

踢的还是对方的膝盖骨,虽不致命,但一脚下去就让人失了平衡,不得不狼狈跪倒在地,甚至直接跪在了他面前,羞辱意味极强。

看着看着,钱四海忽然惊觉——梁远洲,似乎是变了。

当年的梁远洲是他亲眼看着教出来的,远没有如今这般刁钻又羞辱人的手段。

他不知梁远洲从哪里学的下作手法,但决不许他这么压着自己的兵打。

“给我住手!梁远洲!再打下去信不信我罚你一年禁闭!”

梁远洲顿了顿,抬头道:“老头,我不进去关禁闭。下次我来看你,你想关多久都行,这次不行。”他发誓再不来这里找揍了。

“这可由不得你。”钱四海哼笑。

“你——”梁远洲尚未说完,忽听耳后迅速袭来一道风声。

“砰!”

他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毫无预兆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面搞偷袭的那人收回手,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梁远洲,眉头皱紧,似乎带着点嫌弃,嗓音清冷道:

“把人带下去,别让人打扰了首长静养。”

钱四海:“…………”

钱四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老人家撩起眼皮,悄悄地看了一眼偷袭梁远洲的那人,穿着一身白的公安制服,身量挺拔,肩宽腿长眉眼英俊。

生脸孔啊,没见过。

哪来的生瓜蛋子?竟然不打一声招呼,搞偷袭打昏他的人?

万一把人打伤了怎么办!

钱四海眼睛一转,又悄悄朝倒下的梁远洲瞅了一眼,顿了顿,终究没把话说出口,任由梁远洲被无情冷酷地拖了下去。

倘若梁远洲被打昏前能扭头看一眼,便会发现,背地里偷袭他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徐盛安!

徐盛安抿着唇,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又扭头看了一眼无知无觉陷入昏迷被拖下去的梁远洲,平白生出几分厌恶。

昨天在公安局他似乎也见过这张脸,那时梁远洲身旁还有另一个没来得及看清脸的小丫头。两人亲热得很,没羞没臊。

他扭过头来,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袖口,上前和钱四海——不对,应该说是和钱四海身旁的另一个老头问好。

“首长,我抽空来看您,您老人家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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