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只是话题落下,她还未有所动作,欲言又止。
顾北忱总算品出些异常,猛喝了口酒,狭长眼?尾往上挑,透着股努力压制却?依旧往外蔓延的强大气场,像极了脱离尘世无人能及的佛。
他看着她,“有话要说?”
亮如白?昼的客厅里,裴南枝着一身白?色晚礼服,外面披着黑色西装还未取下,像是落难公主,周身有一股浓郁的落魄,却?越发的勾人。
她咬住粉嫩的嘴唇,撩起眼?睑,水波荡漾在眼?尾处,像是一抹彩虹晕染开?,映衬得她的脸颊很是红润。
“说。”顾北忱的声音低了三分。
裴南枝细长手指揪住裙摆,咬了下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日提及要给北忱哥送些熏香,之后一直备着。我看北忱哥好像神色不太?好,不若我给你点个香,或许能好睡些。”
话音清透,落下后,屋内寂静无声。
明亮白?光下,顾北忱坐在沙发中央,长手臂自然?垂落在两腿之间,戴着佛珠的手腕端着烈酒,一口一口仰头喝着。
许久都未出声,那寸目光却?始终在裴南枝身上。
堂堂名?流之首,身边自然?是时常有人在有意无意接近。
这?样悄无声息的试探,他见识多了,以往都是漠视。
这?一次完全不同。
是她。
裴南枝猜不透他的思想,在那双覆着霜的眼?眸深刻注视下,脊背像是万千虫蚁在蠕动,逐渐要败下阵来。
就在她要转身逃走之时,顾北忱低哑声音传出,“好。”
裴南枝极爱点香,刚巧今日包里带了些。
她从角落里寻来一个玻璃水晶盘,将浅棕色的檀香点燃,摆放在桌面。
顾北忱手里的酒杯空了,自然?放在桌角,整个人靠在沙发,仰着头,极其疲惫的模样。
顿了片刻,裴南枝缓步走到沙发后面,举起手指,轻轻点在顾北忱两边太?阳穴。
冰凉指腹轻轻按摩着。
小时候,棠倩曾说过,女?孩子应该学的都要学,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丰盈自己。
后来裴阅将她从南湖别墅带走,虽然?老爷子不愿意让她进老宅,只让她自己搬去学校住,但在裴阅要求下,于学校附近为她置办了住处,请了专门的老师,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有位老师另有职业,专门为富豪家族点香,据闻在浮城秦家当?过差,点香之术极好。
裴南枝与她学了皮毛,总喜欢为裴阅点香,让他睡得好些。
后来见裴阅容易疲惫,还与师傅学了按摩,裴阅总说她手法极好。
没想有一日,这?些会?用在接近顾北忱。
裴南枝拿出精油只倒出一滴,落于掌心,指腹轻轻摁压,温热的感觉晕染开?。
她将指腹在掌心轻轻点了两下,方才落在顾北忱额前,温热洇润,与方才她指腹的清凉形成鲜明对?比。
冰火两重天?。
顾北忱冷白?眼?皮颤了颤,兀然?睁开?眼?睛,与她的目光碰撞。
裴南枝手抖了下,只一秒钟,很快恢复平静。
“北忱哥,那日问?我,你看得上怎样的人?”
顾北忱脑袋往后靠在沙发,与她视线相反,两人对?视,好似望着水中倒影,如梦如幻。
他能感觉她的气息在颤,她却?是不知道,他坚硬胸膛里那颗心脏因为她的气息反复被揉捏。
他是极为克制的,才能忍住不将她搂入怀中。
察觉他眼?眸里闪烁些许不同的神色,裴南枝还以为他是默许了她的试探。
不管是因为顾扉寻还是因为懒得让她难
看,裴南枝知道,她的机会?只此一次。
清透的嗓音缓了片刻,鼓足勇气问?出那句话,“不知我这?样的,北忱哥能否看得上?”
一句话将薄薄的纸捅破,彻底没有了回旋之地。
顾北忱乍然?抓住她如玉手腕,修长的指骨一点一点将她困住,用力往下拽。
她被迫弯下腰,逼近他,红润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白?皙的额头,黝黑的眼?眸注视着彼此。
那透着湿润的瞳孔像是平静的湖面,还能看到彼此间浅浅的笑。
许久,他方才松开?,重新坐起身,没有了方才的疲惫,恍然?回到上位者的姿态。
裴南枝捏了捏手腕,总感觉他方才是真的用了力。
好似随时能将她如蚂蚁般碾死。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坚定?看向顾北忱。
“当?年北忱哥曾给过我一个允诺,说我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不伤及你的家人,你都可以满足。不知道这?个允诺还作数吗?”
房间里只有冰块碰撞在玻璃杯的细碎声音,拉出了漫长的节拍,是顾北忱重新端起了酒杯。
时间也像是棉花糖一样,被无限拉长。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很久。
久到裴南枝双腿酸软,他终于开?口,“自然?作数。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请你跟我结婚。”
这?次,顾北忱的反应很及时。
他嘴角勾着清浅的弧度,好似笑了又好像没有,反倒是更让人畏惧。
他不答反问?:“今晚喝酒了没有,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南枝神色平静,缓缓摇了摇头,“我晚上没有碰过酒杯,现在十分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顾北忱凝神看着她。
“寻寻应当?跟你说过,我爸在跟陆家谈合作,所以安排我跟陆臻结婚。但是我不喜欢他,今晚你也看到了,我甚至是厌恶他。这?样的人,我不可能让他成为我的终身伴侣。”
裴南枝照搬了顾扉寻帮她分析的话,“要想让我爸放弃裴陆两家的联姻,那我的结婚对?象必须比陆家还要优秀。在临城只有顾家和闻家能够压得住陆家,所以我的结婚对?象只能是你。”
“顾家和闻家都压得住陆家,那为何不选择闻晟澜,他比我好说话。”
裴南枝下意识,“我不喜欢他,只是将他当?做哥哥看待罢了。”
“嗯?”顾北忱笑开?,眼?眸深处荡漾着难得的涟漪,“只是把?他当?做哥哥,所以不能跟他结婚,却?可以跟我结婚?”
不知为何,裴南枝像是从他那眼?眸深处看到了一股揶揄,吓得她睫毛颤了颤。
她赶忙道:“北忱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才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顾北忱忽然?收敛了笑弧,“想好了吗?”
裴南枝笃定?点头,“嗯。”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掌压住她头发。
“知道了。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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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裴南枝想不通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
那天?之后,顾北忱并没有给她任何更明确的答复,也没有任何举动和安排。
那句“我知道了”犹如学生?时期老师在考卷上批注的“已阅”,仅仅代表着已知晓。
裴南枝很想确认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想法,但跑到他面前去说要跟他结婚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勇气,再来一次,她是万万做不到。
或许,他还是没能接受。
或许只能继续从陆臻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