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涂然被这奇怪的发展搞得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回到座位,过了好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
陈彻刚刚是在帮她?
这是不是说明,陈彻的“贿赂”还作数,他还在把她当成一条船上的人,有意愿和她友好相处?
太好了!
涂然努力不让自己开心得太明显。
智明中学的晚修是自习,要上到晚上十点,但学习氛围很自由,对于早晚修,走读生可上可不上。
开学第一天,上课内容不多,老师也没留作业,涂然上完最后一节正课,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收拾东西时,她回头看了眼最后排的身影。
陈彻单手支着脸,另一只手握着笔,漫不经心地在书上写着什么,眉眼低垂,表情冷冷淡淡,仍旧是难以接近的模样。
身旁的简阳光在和他说话,他偶尔懒散地回个单音节的字。
涂然其实想跟他一起回家,但陈彻应该是要留下来上晚修,她还不太认识路,想趁着天没黑,回去路上记一记路标,又不好意思让陈彻放弃晚修跟她回家,于是背着书包一个人走了。
校门口斜对面就是公交车站,涂然第一次在青安市坐公交车,仰着脑袋在站牌上找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公交车。
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她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一面观察路上显眼的标志,一面在备忘录里记下。
她记路标记得很专注,也太专注,一路记到了终点站,直到车内的人都下车走光,才猛然反应过来,她早就坐过站。
涂然拍了拍脑门,只能又上到另一辆公交车,坐相反路线回去。
在小区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时,太阳都要下山了。
暮色已至,黄昏染红天边的云,亮起尾灯的车流,汇成斑斓的海。
涂然走上天桥,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手挽着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愉悦的说笑声,从空气传入她耳中。
涂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望去。
余晖落在她们含笑的侧脸,相依偎的两道影子,被夕阳拉长。
涂然有一瞬的恍神,把长发女孩认成自己,把短发女孩认成另一人。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天桥另一端,身临其中的恍惚梦境,变成只是旁观者的现实。
临街店铺灯影幢幢,夕阳给这个城市染上一抹昏黄,名为孤独的情绪,在夏日傍晚的空气中,悄无声息发酵。
涂然缓缓低下头,盯着地面上孤零零的黑色影子,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也会有的。”
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消散在晚风中。
在涂然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时,陈彻从书里抬起头,也没再搭简阳光的腔。
简阳光正聊得起兴,见他突然安静,还目光深沉地盯着教室后门,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没什么。”
陈彻收回视线,压着心里的郁闷,从课桌里抽出新教材,在扉页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
签完一本,又换一本,企图用做事转移注意力,眼前却闪过涂然帮他整理课桌时的认真侧脸,和刚才望向他的期盼眼神。
她是不是想跟他一起回去?那怎么銥誮不过来说?
他又不会吃了她。
也不能把对她的关照表现得太明显,他的粉丝身份暴露,肯定会更让她不自在。
“……阿彻你这签的谁的名字?”简阳光忽然出声。
陈彻回神一看,好家伙,全他妈写成了涂然。
“……”
沉默片刻,陈彻立刻撕下新课本的扉页,撕完一本,又换一本。
简阳光一脸八卦地瞧着他:“阿彻,原来你对转学——”
陈彻本来就因为没能和涂然一块回家正郁闷着,简阳光的八卦更让他烦不胜烦,抽起一本书拍他脑门上:“滚蛋,她是我妹。”
简阳光被打得嗷了声,捂着脑袋不信:“你哪来的妹?”
同时也被拍醒,想起来陈彻他爸确实新交了个女朋友,还是以前谈过的,不过两人还没结婚。
简阳光了解地点头:“噢噢……噢个屁啊!”
他语气一变,话锋一转:“你对陈融都没这么好!”
陈融是陈彻的双胞胎弟弟,陈家父母离婚后,陈融就跟着母亲,现在在明礼读书。
两兄弟现在的关系并不怎么样,陈彻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冷笑:“他也配?”
简阳光适时打住关于陈融的话题,把重点放在当前的事上:“那你老实交代,你对转学生这么好,是几个意思?”
他了解陈彻,这人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怎么可能突然改性,变成热情体贴大哥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这么好。
陈彻把全撕完扉页的教材扔在旁边,拎起桌上的笔,毫无目的地在指间旋转,眉眼和声音一起压低,难得见他含含糊糊:“她是涂然。”
简阳光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
陈彻不耐烦啧了声,声音比刚刚更不自然,也压得更低:“她是……兔子。”
简阳光:“!”
他对涂然这名字不熟悉,但对兔子这称呼,可是吸烟刻肺般的耳熟。
可以不知道兄弟的暗恋对象,但绝对要清楚兄弟放在手机桌面上的小偶像。他立刻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噢!”简阳光终于想起来了,“我就说她眼熟,原来她是你——”
话没说完,陈彻就卷了本书抽在他不分场合什么都往外倒的嘴上,“管不住的嘴,我可以帮你缝起来。”
简阳光捂着被抽疼的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陈彻撂下书,拎着书包起身,往肩上一甩,“走了。”
“不上晚修了?”
“上屁,回家。”
简阳光懂了,这人心思跟着小兔子跑了。
涂然回到家时,天都要黑了,刚出电梯就看见玄关的清瘦身影,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你要出门吗?”她问。
陈彻回家发现先离开学校的人并没在家,等了半天,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正要出门找,在玄关门口碰见。
“你怎么才回来?”他几乎同时和她问出声。
涂然愣了下才回:“我坐过了站。”
陈彻皱起眉:“你还不认识路?”
见他表情这么严肃,涂然莫名有点紧张,点了点头:“稍微有点。”
她特意用上“稍微”这种副词,生怕他像以前的舞蹈老师那样骂自己。
万幸的是,陈彻只是哦了声,就开门进了屋。
涂然松一口气,跟着他进去。
嗯?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发现这件事,涂然好心地提醒:“哥哥,你不是要出门吗?”
挺拔的背影僵了一瞬。
“……不用了。”
吃糖吗
智明中学的早修是七点,涂然虽然是走读生,但也还是想趁着早修时间多背会儿书。
她六点钟起了床,洗漱完,吃完早餐,就背着书包匆匆前往公交车站,刚好赶上最近的一趟公交车。
她挺想和陈彻一起上学,但也只能等周末学会自行车,再把上学路线记住,再跟着他一起骑自行车上学。
然而,涂然刚上公交车,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