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听我的,准没错。”简阳光胸有成竹,又说,“还可以试试戴眼镜,挡挡你那阴森森的眼神,回头我把我那眼镜借你试试。”
说做就做,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简阳光就从他囤货无数的四次元桌肚里,翻出他用来耍帅的平光眼镜,半框架式的眼镜,戴起来斯斯文文。
也是当天下午,涂然感觉自己一直被身后的两道目光追随着。
她神经再大条,被盯了两节课,也觉坐如针毡,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
此刻,座位最后排,两个少年压低声音咬耳朵。
简阳光计划着,在涂然转身看过来的时候,让陈彻对她友好地笑一个。
但等了两节课,这姑娘跟他们杠上似的,看左看右看前就是不看后。
简阳光着急地说:“这都两节课了,她怎么都不往咱这边看一眼呢?”
陈彻就知道这人不靠谱,面无表情说:“你问我,我问谁?”
“这样下去不行,”简阳光把眼镜塞他手里,说,“你得主动出击,去跟她找话题聊两句,记得要微笑。”
正好是课间,也正好涂然的同桌祝佳唯离开座位,这是个去搭话的好时机。
陈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戴上眼镜起身。
人是站起来了,但他还没想好找什么话题,以及,怎么自然微笑。
与此同时,涂然实在受不了黏着在她身上的视线,想趁着课间,去教室外透透气。
然而,刚站起来要走时,视野里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强势堵住她唯一的路。
入眼就是他冒着尖儿的喉结,像颗棱角锋利的石子,强势闯进她的视野。
涂然心惊肉跳地抬头,视线缓缓上移,冷不防被镜片的反光晃了下眼。
还没回过神,就看见面容冷淡的少年,居高临下睨着她,僵硬扯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友好的微笑:“你,要去哪?”
涂然:“……”
我,哪也不敢去。
谢谢谢
有一瞬间,涂然感觉对方是要把她的小命都给带走。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车载娃娃似地一个劲摇头:“我、我哪也不去了。”
陈彻却懵了,无意义地哦了两声,转过头,茫然望向狗头军师。
狗头军师早就笑喷,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陈彻脸一黑,摘下眼镜走过去,揪着他衣领,把他拽出教室。
他一离开,涂然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巧祝佳唯从教室外接完水回来,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问:“怎么了?”
涂然也没懂陈彻刚刚拦着她,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种被恐吓了的感觉。”
祝佳唯:“谁恐吓你?”
涂然看着她,没回答,只有些委屈地扁着嘴。
祝佳唯却秒猜出来,“陈彻?”
她和陈彻交集不多,准确来说,她和智明的所有人都没什么交集,但也听说过陈彻初中的打架经历。
她并不以过往去判断人,这会儿却也皱起眉。
“我去给你讨个说法。”祝佳唯说着就起身。
涂然连忙拉住她:“别,我还想跟他好好相处呢。”
祝佳唯没想到她这会儿竟然还帮着陈彻,有些不悦地说:“好好相处的前提是关系平等,如果你一味放低姿态去迎合对方,这段关系对你有什么益处?”
涂然怔了怔,面露茫然:“我一直在放低姿态吗?”
祝佳唯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震惊:“你连这点都没意识到?”
涂然摇摇头,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是想和他交朋友。”
如果能消除隔阂,好好相处,前期受点委屈也没关系。她是这么想的。
可这样做,是在放低姿态迎合别人吗?
涂然陷入迷茫。
另一边,教室外的走廊。
陈彻把简阳光拽到外面,手松开他的前襟,长腿一抬,往狗头军师的小腿上一踹,也还是不解气:“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简阳光差点跪地上,捂着小腿有苦难言:“大哥,是我的主意烂吗?是你搭讪的技巧和笑容太烂了!”
陈彻冷冷瞥他一眼。
简阳光瞬间认怂,换了个说法:“你平时跟我聊天,不是笑得挺好的,怎么面对你小偶像,就笑成那样?”
陈彻没搭理他,后背倚上围墙,仰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笑得很吓人?”
简阳光想了想,打着比方贴切形容:“其实也还好,也就是陈融搂着你女朋友说这是你弟妹的这种feel。”
陈彻:“……”
简阳光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慢慢来吧,你就是粉丝包袱太重,在她面前太紧绷,试试别把她当你小偶像,就当成普通……”
陈彻十分严谨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认真,完全不开玩笑:“普通这个词是对她的侮辱。”
简阳光:“……”
简阳光到底还是改口:“你就先忘记她的小偶像身份,把她当成你……优秀的妹妹,该对她关照对她关照,该对她笑就笑,自然点。”
“她都吓成那样,还对她笑?”
陈彻试着扯下唇角,不到半秒就放弃,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上一次这么费心,还是养月季。
因为涂然在微博上说喜欢果汁阳台那个品种的月季花,于是他马上养了一盆。
陈彻从小到大就没养活过什么东西,为了养好这盆月季,可谓是费神费力。
月季在夏天需要早晚各浇一次水,早上那水还要在太阳出来前,放假雷打不动不会早起的人,定十个闹钟也要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去浇花。
月季难养,喜欢月季的小偶像更难相处。
生活不易,陈彻叹气。
生活不易,涂然也叹气。
虽然没再和祝佳唯继续这个话题,但她还在思索祝佳唯的话。
她真的一直在放低姿态去迎合别人吗?
涂然想起以前和曲幼怡相处,假期去哪玩、吃什么、做什么,基本上都是曲幼怡做决定,她附和。
虽然有时候也想要有自己的主意,但基本上到最后还是听曲幼怡的,曲幼怡说这样更好,她也就听了。
会觉得委屈吗?稍微有一点吧。但曲幼怡开心,她也就很开心,于是那点委屈,就变得不再重要。
这是在放低姿态迎合吗?
直到晚修结束,涂然也没能想明白。
早上是和陈彻打车过来,第二节 晚修下课,他们要坐公交车回家。
星星没什么规律地散布着,天空是接近黑的深蓝。
从教学楼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并不算安静,走读生结伴往校外走,三三两两,聊着天说着笑。
涂然背着书包,双手抓着肩带,垂头丧气走在前面。
陈彻跟在她身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视线落在她的背影。
她脑袋微微垂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似乎在想什么烦心事,步伐不像往常轻快。
她的烦心事,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被他吓的。
陈彻抿了抿唇,有些挫败地停下脚步,抄在兜里的手拎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你车骑过来没?人都要走了,你还在车棚数蚂蚁呢?]
简阳光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