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这么在乎我名声啊?]
安弥看着这行字,完全能想象出陈聿说出这句话的样子,一定是慵懒松弛的,还微微勾着唇在笑。
她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她不回,晾着他。
陈聿那边也发动圈子里的朋友都发了这条朋友圈,他是不在乎自己名声,但他得为安弥考虑,如果不澄清,以后别人看到安弥和他一块儿指不定怎么想她。
当天,怕是有几百号人都发了这条朋友圈,里头还有不少辅导员和老师,可仍然有人不知真相,还有人则是不相信真相。
世上总是有这么一群人,一旦网上出现了某个负面的舆论,他们立马开始大骂,事件出现反转后,他们依然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不相信政府,不相信权威,认为整个世界都是污秽不堪的,对富有之人、位高权重之人、受人敬仰之人的恶意更是尤其严重,恨不得能伸手将他们从高台上拽下来,再狠狠按进淤泥里。
人性非本善,有些人的恶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
偏偏这类人,还总喜欢打着正义的幌子。
就在第二天晚上,就有这么一群仇富的人跟着陈聿到六教外,见这边没什么人经过,又没监控,他们开始借着正义的由头对陈聿发泄怨气,九个人围着他一个人打。
陈聿今天是来给正在练舞的安弥和啦啦队的人送奶茶,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安弥她们恰好在休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孟雨裳以为有热闹看,最先跑去窗口往外伸脑袋,结果发现竟然是在打架,惊道:“卧槽,有人打架!”
很快,她发现不对劲,忙大喊了声:“安弥!”
“怎么了?”正在喝水的安弥放下手里的水瓶。
孟雨裳指着下面焦急道:“陈聿被人打了!”
安弥瞳孔一缩,立马跑到孟雨裳身边,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确认被那一群人打的男生就是陈聿后,安弥半秒的停留都没有,转身便冲向楼下。
“安弥!”
孟雨裳和啦啦队其他成员跟着安弥往下跑,但完全追不上她。
安弥赶到时,地上躺了两个,剩余的人都打红了眼,陈聿尤其,脸上都被打出了血,还一拳又一拳往其他人身上挥着。
有人绕到陈聿身后正准备踹他,安弥冲过去先踹了他一脚。
这些人是真的打红了眼,见有人加进来,也不管是男是女,一起照打不误。
陈聿看到她,往跟前的人狠狠挥出一拳,然后冲她吼道:“你他妈下来干嘛?!”
安弥没分心,躲闪开一个人的拳头才回他:“不想我被打,你他妈就专心点!”
七对二,不被打是不可能的,安弥刚说完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我艹你妈!”
陈聿不管自己刚挨了一拳,朝踢安弥那人猛地踹过去,直接爆肝。
那人疼得顿时倒地不起。
陈聿之前虽然一个对他们这么多个,但一直有留手,他学格斗的,清楚一拳下去可能会打死人,但由于安弥的加入,他完全暴走,没管拳头到底砸到的是对方哪个部位,只管挥拳。
孟雨裳她们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急得直跺脚,偏偏因为心急,好几人身上都没拿手机,只能冲身边的人焦急喊道:“赶紧报警!还有学校保卫处!”
这么多人打起来,场面混乱至极,惨叫声和骂娘声此起彼伏。
事实证明人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下很难不爆粗口,安弥也是边打边骂。
不多时,安弥脸上挂了彩。
幸亏的是,她跳舞的时候把马尾挽了起来,扎得还蛮紧的,这会儿也没松,要是头发一散,那些人铁定会抓她头发。
学过格斗与拳击的人,如果完全不顾对方死活,且对方没有操家伙,一打十不是问题,要不是陈聿刚刚体力已经透支许多,陈聿和安弥两个人一起绝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所有人打趴。
九个人全躺地上起不来的时候,陈聿也快不行了。
安弥过去扶住他,“去那边坐会儿?”
陈聿摇头,弯腰撑着膝盖重重喘了几口气后,他抬头看向安弥,问她:“你想进局子吗?”
安弥愣了下,余光瞥向地上躺着的人。
这些人个个伤得不轻,如果警察赶来,他们会被判定为互殴,即便是对方先动的手。
说不定,他们还会被关进看守所一段时间。
不该是这样,这种情况凭什么不能反击?
于是,她回他:“不想。”
陈聿轻扯破了的唇角,缓缓直起身,像当时苏芷伊生日宴会上邀请她跳华尔兹时那样向她伸出手,“那你把手放上来。”
安弥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垂眸看向他的手,心底微微颤动。
半晌,她缓缓抬起胳膊,将手放到他掌心。
陈聿轻轻一笑,收拢五指,握紧她的手。
一瞬间,两个掌心之间的温度仿佛穿透皮肤,直达了胸腔最深的地方。
安弥有些怔愣,还未回神之时,另一个人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彼时夜色正浓,星光就在头顶,他们紧紧牵着手往夜色深处奔跑,像电影桥段里,在夜晚私奔的恋人。
暮色像一场浓稠的雾,将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朦胧在模糊的影子里。
安弥没管看不看得到路,会不会摔,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那道身影上,任他牵着她的手出逃。
身上本应很疼,但她此刻感觉不到。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热,一种在凛冬里也滚烫的热意,无声中也汹涌的热烈。
那种热烈在胸腔中激荡,让两个几乎已然力竭的人凭空生出许多力量,牵着手跑出了很远很远,像要跑到世界尽头。
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里只有一片荒地,和一面斑驳的老墙。
两个人重重靠到墙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他俩都累得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但莫名地,对视着对视着,两人忽然同时笑起来。
沉沉笑声荡在夜空里。
像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问谁为什么笑,为什么要看着对方。
明明满身狼狈的两个人,笑得畅快淋漓。
直到笑得没了力气,他们才渐渐收了笑声,但嘴角仍扬着。
笑真的也蛮废力气的,安弥又喘了会儿气。
接着,她开口问陈聿:“带烟了吗?”
陈聿摸出烟盒抽出半截烟递给她,自己再抽一根叼嘴里。
打火机在他手上,他微侧身,冲安弥勾了勾手。
安弥顷刻会意,很自然地靠过来,陈聿也朝她靠过去,两根烟抵在一起。
陈聿抬手,食指抵开机盖,“叮”的一声后,随之而来的是火石与齿轮的摩擦声,接着,火光亮起,橙色火焰同时点燃两根香烟。
陈聿没看火,掀着眼皮在看安弥。
他松松咬着烟,舌尖轻抵唇角,舔了舔那里沾着的血。
此刻的他愈发的像一只吸血鬼,但对他这只吸血鬼而言,似乎有比血液更让他渴求的东西,饮血都无法止渴。
很快,烟点燃,安弥重新靠回去。
陈聿喉头上下一滚,略微压下了些眼底的某种情绪。
已经歇了会儿,两人不用再站着靠墙,慢慢坐了下来。
谁也没说话,就一起默然抽着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