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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裴裴是跟书燃一道来?的,她环视四?周,眼睛有些湿,小声说?:“无论走到哪儿,小严都那么爱干净。”

书燃没说?话。

她是在衣柜的底层发现那个小箱子的,盖子打开,里面?装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每一样都很旧——

一本笔记、一支铅笔、一块手帕,还有糖纸。

裴裴疑惑,“这是小严的吗?还是前任房客忘记带走……”

“是小严的,”书燃抱着那个箱子,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这些东西,我都认得。”

本子和笔,是书燃送给严若臻的。

当时小哑巴还很小,不会说?话,无法表达,书燃给了?他一个本子一支笔,让他把想说?的写下来?,或者,画下来?。

也是在这个本子上,小书燃握着小严若臻的手,一笔一画,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若臻。严若臻。

一页页的横格纸,从歪扭到工整的字迹。

书燃慢慢翻看着,忽然?顿了?下,本子的最后几页,写得全是——

燃燃。燃燃。

字迹和墨水的颜色都很新,应该是近期写下的。严若臻一个人在深市,举目无亲,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寻求一点微弱的温暖。

绣着花边的白手帕,书燃用它帮严若臻擦过伤口处的灰尘,书燃送他的生日贺卡,书燃给他的艾草香囊,端午节的时候,小孩子都要带这个。书燃折的彩色小星星,她随手拿了?几颗给他,严若臻视若珍宝。

还有,那张糖纸,书燃小时候最喜欢这种糖,她送给严若臻的第一颗糖。

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他一直保存着,从赫安到弈川,又从弈川到深市。

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地方住,能?不能?赚到更多的钱,严若臻都不太在意。只要这个小箱子在身边,世界就是晴朗的,会有春天,会有山花遍野。

看着那些东西,裴裴的眼泪又掉出来?,书燃不说?话,也哭不出来?,只是很用力地咬唇,咬到沁出血色。她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找小呆明的号码。对面?很快接通,哑着嗓子叫了?声小燃姐。

书燃立即问:“你?知道小严为什么要回弈川吗?”

他明明已经?走了?,何必……

“严哥说?他不习惯,”提起严若臻,小呆明声音里带了?哭腔,“总想回来?看一看。”

不习惯——

不习惯离燃燃太远,不习惯和她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就偷偷跑回来?,偷偷看一看,不让她知道。

书燃轻轻呼吸着,觉得心口特别闷。

小呆明又说?:“去年除夕,严哥回过赫安。当时,我给了?他一盒糖,他说?那是你?喜欢的,要带回去送给你?。后来?,不知怎么的,那盒糖又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我猜你?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书燃听?着,下意识地摇头?,“我的确不知道。”

严若臻的感情太内敛,全藏在心里,拿都不敢拿出来?,却为此?献出了?一生。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静得有些压抑,裴裴觉得她眼睛都要哭瞎了?,不敢想象书燃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裴裴抱住她,下巴抵在书燃肩膀那儿,“燃燃,你?哭出来?,好不好?”

书燃依旧摇头?,目光有些怔,定定地看着空气里的某一处,低声说?:“我不是不想哭,是真?的哭不出来?。”

原来?心力交瘁,就是这种滋味啊。

裴裴鼻音很重,小声问:“燃燃,你?恨他们吗?”

书燃睫毛颤了?下,手指紧紧抓着那只小箱子,“我恨啊,当然?恨。可是,有一个人,我怎么都恨不起来?。”

“我知道他是真?的尽力了?,爱我,保护我,连骨头?都被打断过,多疼啊。”书燃睫毛颤得厉害,呼吸也沉,“越是不能?恨我越愧疚,那么好的小严,我对不起小严……”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子落进来?,书燃看过去,声音逐渐哽咽,“我最难受的地方就是我恨不起来?,对周砚浔,我怎么都恨不起来?。”

“我故意说?很难听?的话,告诉他是陈西玟害了?樊晓荔,跟他讲我是为了?报复才接近他,拼命把这段感情变得不堪……”

“不管用,统统不管用,我还是爱他。裴裴,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明知道不该去爱了?,可感情根本不受控制。

看到他,还是心动?,还是心软,丁点儿恨意都没有,只想抱抱他,想和他在一起。

爱他的同时,愧疚感又沉甸甸地压在那儿,让人透不过气。

谁能?救救她,她快要垮了?,快要撑不下去。

“裴裴,我好像坏掉了?,”书燃抓着裴裴的手,指尖冰一样冷,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能?睡觉,也吃不下东西,提不起力气去做任何事。我觉得浑身都痛,又说?不清究竟哪里痛。”

阳光很暖,书燃唇色苍白,她声音那么难过,眼睛却是干涸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裴裴摸了?摸书燃的头?发,手指贴着她泛红的眼尾,“离开这里吧,燃燃,换个地方,有个新开始。过去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都忘了?吧。”

严若臻的户籍在赫安,最终,他也葬在这里,没有追悼会,也没有告别式。书燃用严若臻剩下的积蓄买了?处墓地,位置在叶扶南旁边。

那处墓园价格偏高,风景也好,树木枝叶水绿,花草繁茂。

墓碑上的照片也是书燃选的,严若臻穿衬衫,发色漆黑,鼻梁很高,轮廓清秀而干净,特别好看。

他在笑,书燃也笑了?下,轻声说?:“外婆就交给你?了?,要帮我照顾她。外婆怕冷,又爱美,提醒她多加衣服。你?要少喝酒,别抽烟,平时多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风吹着,不知名的小野花摇摇晃晃。

小呆明说?想来?看看严哥,书燃发了?个地址给他。

下葬的时候,小呆明一直在哭,哭得发抖,眼睛通红一片。

书燃递了?张纸巾给他,小呆明看她一眼,突然?很用力将她挥开。

“书燃,你?有心吗?严若臻死了?,再也回不来?,你?居然?哭都不哭!”小呆明脸上一片湿润,手指捂着眼睛,“你?对他,绝情到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吗?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书燃没办法也必要向?一个外人解释她的心境,她将一束百合放在严若臻的墓前,手指摸了?摸碑上的刻字,摸过那些字的每一处笔划,之后,转身离开。

假期很快结束,书燃又回到了?弈川。她并没见到周砚浔,也没和他联系过,去主任办公室递交材料时,偶然?听?人说?起,周砚浔从请假变成了?休学。

他休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周家把周絮言的事彻底瞒了?过去,没有一家媒体做过报道。外人提起盛原,只知道继承人叫周砚浔,鲜少有人知道周絮言,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书燃听?谈斯宁说?,周淮深的夫人生了?场重病,精神状态奇差,被送到了?一处私人经?营的康复中心。名为治疗,实为软禁,防止她在外人面?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影响到盛原和周家的声望。

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但是,在周淮深这种人面?前,天大的恩情也比不过切实的利益,真?金白银才是最可靠的。

“这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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