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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他拍了拍手,黄存礼呈上一个托盘,托盘上头乃是一杯褐色浓汁的汤药。

别人准备毒酒,他准备毒药。

谢期冷笑,一眼也不想瞧他,不就是死吗,她何曾怕过?

一把抢过,一饮而尽,眼前逐渐迷蒙,身体没了力气,渐渐倒了下去。

萧直好像把她抱住了,在说着什么,她已经不想再听。

呸,谁想跟他有下辈子啊!

冥婚

身子昏昏沉沉, 飘飘然的,却觉得很暖和,有点热, 谢期想擦擦头上的汗。

她居然还能动?居然还有意识?不然怎么会感觉热呢?

下意识就想抬手, 居然真的动了?

谢期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红色的纱帐, 大红的颜色如血一般的颜色, 渗人的很,她身上居然还有被子,难道她没死?

谢期跳起来下了床, 这床好大,是一张金丝楠的雕花拔步床, 像个封闭的阁子似的,上头缀满大红的幔帐, 层层叠叠,根本透不过气来。

而屋子里也像是新婚的房间, 内室外是厅堂隔间,八仙桌上放置着合衾酒,葫芦样的酒杯,还有各色瓜果,嗅了嗅, 是新鲜的。

屏风外的厅堂上, 也是办喜事的装扮,入眼一片红艳艳的。

她照着铜镜, 里面并没有出现她的脸, 吓得谢期差点打翻铜镜,再看自己, 身上并没有穿着喜服,倒是一旁的托盘上,不仅放着喜服还有凤冠。

镜子照不出自己的模样,怎么都很诡异,难道她现在变成了鬼?不知误入谁的婚礼现场了?

房间不是封闭的,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外头竟然是个院子,院落各处点着灯笼,抬头一看,头顶一片漆黑。

看着看着,谢期便发觉了诡异之处。

这院落看着像是夜晚模样,天上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这不是普通的夜,便是没有月亮是阴天,晚间也不该没有一丝光亮,若是没这些灯笼烛火,简直就黑咕隆咚的两眼一抹黑。

谢期的心提了起来。

她莫不是死后入了酆都鬼城?那阎罗呢,押送她的头牛马面呢?她两辈子都没做什么恶事,得放她去投胎啊!

顺着墙根转悠了一圈,居然没有大门。

她这果然是死了吧,这个院子,其实就是她的棺材,或者陵寝?

好歹她也是皇后,就算萧直小心眼,不允她与萧琰合葬,她也能单独占个坟吧,难道萧直恨她恨到,连一副棺材板都不给,给她丢乱葬岗,看着她这棺材,有山有水有池塘小桥的样子,也不像。

死都死了,她也不后悔,为什么还有意识啊,这就是当鬼的感觉?

她虽然恨萧直恨的牙痒痒,可这一回死,她没受什么痛苦,那毒药喝了就让她睡过去了,在睡梦中死去,总比肠穿肚烂要好的多。

她还不死心,顺着假山爬到墙上,根本翻阅不了墙头,顶上是一层硬壳,像砖一样坚硬无比。

谢期确定了,这就是她的陵寝。

漫无目的,眉头苍蝇似的乱窜,在桥上却发现一个人影,身穿曛色大袖婚服,头上的冠却绝非任何一个世家公子所戴的冠,倒是很像死人。

谢期欲哭无泪,急忙过去拽他袖子:“这位鬼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我被困在这里,没有门,根本就出不去。”

那人转过头来,脸色惨白,双眸黑洞洞的,犹如鬼魅。

谢期吓了一跳:“萧……萧直?怎么是你?”

“你搞得什么鬼,快些放我出去!”

萧直不言不语,任由她拉他的手,入手处冰冰凉凉,体温宛如死人,谢期骇了一跳,此时一股阴风吹过,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萧直,你别装神弄鬼,我不是死了吗,被你毒死了,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面前这个萧直也开了口:“我也死了,阿鸢去了我怎能独活,我的阿鸢一个人在地府,一定孤单极了,黄泉碧落,我总要陪着我的阿鸢。”

“你,你,你说你也死了,那,那这里。”

萧直说话阴恻恻,宛如游魂鬼魅,谢期倒退几步,说话都带了颤音:“这……这……”

“阿鸢不必怕,这里乃是我们陵寝,就算生不同衾死同穴,到了阴间我们也成了亲,你开心吗?”

她开心个大头鬼啊,晕晕乎乎本就脑子不清醒的她,下意识想要逃跑。

不知从何处出现一队仕女,飘飘然而至,俱都是面色惨白,脸颊两团胭脂涂上的红晕,庭院中分明无风,她们的裙带却飘荡着,跟纸扎的人一般。

“王妃,请您更衣。”

王妃?说的是谁,萧直的王妃不是谢溯?

为什么要叫她王妃,这些是不是都是鬼?

她吓得不敢动,任由这些仕女给她披上喜服,戴上凤冠,搀着她进了喜堂。

喜堂也是阴风阵阵,谢期几乎要吓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谢期害怕极了,迷迷糊糊的任由这些仕女压着她跪下跟萧直一起拜。

等等,高堂?

谢期恍恍惚惚抬起头来,居然看到两张她爹娘的画像,还有萧家牌位。

等等!谢期的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

“夫妻对拜。”

仕女们按着她与萧直互拜,没能按动,正面面相觑时,谢期豁然站起身,掀起头上的凤冠,便往地上一砸。

萧直阴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个狗男人,一会他就笑不出来了,既然大家都死了,都是鬼,谁怕谁啊!

那些仕女飘忽着想要来捉她,谢期一把拿起桌案上的香烛果盘,砸向这些仕女:“不是鬼吗?来呀,表演个穿墙给我看看!”

一个苹果砸到女人的腿上,顿时惊呼一声就摔在地上。

萧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是欣慰包容的笑。

谢期咬牙切齿,拽住他的衣领:“萧直,你什么意思,跟我装神弄鬼呢?不是想死吗,还跟我一起死,死了我也摆脱不了你?”

她气急了,死也不让她死,最后还落在萧直的手里,他都已经赢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重活一回,筹谋了这么多,却连萧琰都没站在她这边,对萧琰那两年多的感情,就像是错付了。

委屈和难受,一起涌上心头,谢期却浑身都没了力气一样,怔怔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萧直慌了,看到她砸东西还觉得她精神不错,还能笑,现在却彻底笑不出来。

“阿鸢,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浑身难受。”

他伸出手,想用手擦拭,可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他的大掌之上,明明只是温热,却灼的他微微颤抖。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她一哭,他就想杀人。

萧直长长一叹,将她搂到怀中,失败的颓然,一切都无法挽回无法逆转,重复命运的挫败,让谢期根本无法动弹,也没力气去拒绝他。

“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我只是……”

他露出酸涩的笑,那表情中有太多的无奈:“我只是想跟你有个婚礼。”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个正式的拜堂成亲,一直是他的遗憾,他虽娶了谢氏女,那成婚那日,轿子里坐的,根本就没有人。

“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不让我死?”

谢期忽然抬起眼睛看他,她的泪水,让他也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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