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陛下把娘娘放在心尖上,娘娘说不让他做的是,臣妇看,陛下是不会做的,只要娘娘愿保臣女,臣妇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有一疑问,臣妇不明。”
谢期做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娘娘逃到我这,早晚也会被陛下寻到,娘娘是真心想要逃走吗?”
谢期微微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松一松狗链子罢了。”
沈妙贞疑惑不解,实在不知她与那位陛下之间在玩什么玄虚,只是给她斟茶:“娘娘如今有孕,也不能再喝芳山朱蕊,臣妇做的饮子里面加了杜仲苎麻根,也有两分安胎的效用。”
谢期拿来尝尝,饮子做的酸甜可口却无药味儿,赞道:“你果然兰心蕙质,我现在算是知道,裴境那厮为何对你不愿放手了,若我是男子,也定会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沈妙贞笑笑:“娘娘何必这么赞臣妇,臣妇却诚惶诚恐,娘娘得到了帝王这般执著的爱,比起娘娘,臣妇实在不愿班门弄斧。”
“什么执著的爱,偏执罢了,疯子!”
沈妙贞装作没听见。
外面有动静,管家慌忙来报,说宫里来人围了庄子,就在管家回禀时,萧直身旁跟着裴境,两人大步进来,萧直面上还算平静,裴境已然黑了脸,他又是担心又是恐慌,这是成婚后头一次对沈妙贞黑脸。
萧直根本就顾不得找沈妙贞的麻烦,大步进了屋子,门咣的一声被关上。
沈妙贞平静的叫庄子的人都退下,金吾卫们守好屋子周围。
裴境拉住她的手,压抑着怒意,清贵无比的面庞头一次现出扭曲,他实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了。
“贞儿,你怎么明知故犯?你不是这样的性格!皇后的身份没几个人知晓,陛下性子偏执,却偏偏对皇后不肯放手,这就是个不确定不安全的人,你怎么还主动接近她,帮她出逃?”
他的确是在担心她,裴境压低声音,看向被金吾卫守着的屋子:“陛下喜怒不定,他若不饶你,我们根本就护不住你!”
沈妙贞根本就不怕:“是吗,我倒是觉得,陛下的性格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只要皇后保我,陛下不会对我做什么。”
裴境气的够呛,胸口剧烈欺负:“你怎的这么托大,万一皇后不保你呢?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还要让我失去你第二次吗?”
沈妙贞嗤笑:“哦,那我给裴大人你拖了后腿,阻了你的高官厚禄,裴大人跟我和离吧,我嫁过人,奴婢出身,没什么见识,裴大人别像陛下一样强求,不是很好。”
她毫不客气,甩开他,施施然的走了。
裴境咬紧牙根,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根本就还在怨他,怨他将裴邺派去北宁参军,怨他先斩后奏请旨赐婚。
屋内,只有萧直谢期两人,看似平静实则风雨欲来。
萧直眉头跳了几跳,看桌上的膳食,有荤有素俱都是补气安胎的药膳,算略略放下几分心。
谢期满不在乎的靠在塌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偷偷跑出宫,有多么让人生气。
萧直什么都没说,单膝跪下,将她足踝放入膝头,亲自给她穿鞋:“以后想出来玩,没什么不可以,但要跟我说一声。”
谢期冷笑,脚尖踢开他的手,点在他胸膛上:“你以为我是想出来玩,我想逃走。”
萧直好似并不生气,只是轻轻用手托着她的腿,让她能踩得更重一些。
“这个招数,你已经用过一次了。”
他长长一叹:“上一回,沈妙贞帮你逃出来,差一点就成功了。”
天天都在说疯话,谢期不以为然。
却遇到了雍王残党刺杀,他的阿鸢,没能活下去。
“别再出来了,外面真的很危险,你以后想出来,等我排除了所有不安定因素,再出来,好吗?”
“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很担心……”
萧直就那么看着她,居然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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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么半跪着, 头伏在她的膝盖上,痛哭的眼泪流下,打湿了她的衣裙。
锁链拴在她的足腕上, 实则却拴在他的脖颈, 他的心里。他以谢期之喜为喜, 以谢期之乐为乐, 以谢期之忧为忧。
到底谁被谁囚禁了?
如此轻易就玩弄了他的心, 谢期却并不觉得高兴,一个感情淡漠的枭雄,此刻却为情所困, 被情所累,在她面前失态。
谢期只觉得悲哀也难过。
为什么要这么互相折磨, 他到底为什么能如此执着,重来一次还是不放过她?
“为什么……你放过我, 我也放过你,不要再强行将我束缚在身边, 不要这么彼此互相折磨,难道不好吗?”
谢期觉得很疲累,萧直分明也很疲累,但他的执着顺着一条路走到黑,走入了死胡同, 让她更加害怕。
“阿鸢, 我不会放手的。”
他脸上仍旧带着泪痕,此刻却笑了, 双眼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 像是两个深邃的洞。
“对你来说是第二次,对我来说已经很多次了, 可每一次,你都死在二十九岁,甚至不跟我在一起,你选择了别人,死的更早,十八岁?十九岁?甚至没能活过二十。”
“你想嫁给萧琰,甚至是明如槐,韩越他们,你想玩几年,这可以的,我心里难受,想把他们都杀死,嫉妒把我的心啃食坏了,因为你不喜欢我斩尽杀绝,我能忍耐,我谁都可以不杀,你喜欢,甚至跟他们生一两个孩子,我都能容忍。可是阿鸢,他们保护不了你,甚至比我更加无能。”
萧直的笑逐渐变得狂气,病态,大手包住她的,轻轻摩挲她的,温柔无比。
“果然只有我呢,只有我能护住你,外面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一场刺杀,一场落水,甚至漠北蛮子公主下毒,都能要了你得命。”
“你不能随便乱跑,阿鸢,你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你。”
谢期呆住,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这种怪神乱力的事,她听了浑身发毛,暗暗心惊,此刻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不信,你……你不要胡乱说话,你在吓我,我不信。”
萧直就那么温柔的看着她,充耳不闻:“阿鸢,别再自己跑出来了,好吗,我真的很担心的。你知道我的性子,旁人让我一时不痛快,我便让别人一世都不痛快,让他们觉得死了都是奢望。阿鸢不喜欢我杀人,我就不杀,我都听阿鸢的,可是阿鸢若总是私自出逃,次数多了,我就真的忍不住了。”
他果然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不论是否重生,她都不肯手上沾染鲜血,更不愿无辜之人因她而丧生。
她也觉得奇怪,爹爹分明是那样一个权臣,教儿女时却始终要他们风光霁月,行如君子。
要她轻贱人命,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轻易决定旁人的命运,她确实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关。
“你上辈子都没有对非你政敌的人滥杀无辜,这辈子我不信你会这么做。”
见他脸上又要露出那种可怕的微笑,谢期又道:“如果你那么做,我会更加恨你。”
萧直无所谓:“阿鸢不是一直都恨我,从没爱过我吗 ,没关系,我不在乎。”
“不是出逃……”
谢期扭过头:“我在宫里呆的闷了,想出来走走,是我求贞娘带我出来玩的,你别苛责别人。”
萧直笑的开怀,抱住了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鸢不是要弃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