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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她将新泡的茶推过去,说:“陆总,这录音只会有一份,你拿走了,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二份。”

陆怀砚低眸看着白雾袅袅的茶碗,唇角轻轻勾起:“一年前,我三叔曾经动过弘盛的主意。”

江瑟握柄杓的手一顿,半晌,她抬起眼:“我知道。陆进勤收买的那个人,我和许舟一直盯着,可惜后来他没动手。”

“他动手了,只不过动手后收到我的警告,没将那批有问题的产品混入弘盛。”陆怀砚说着,将视线缓缓上抬,对上江瑟的眼,“所以这份录音,是为我三叔准备的?”

他问着话,语气却很肯定。

三叔陆进勤在陆氏就是一块烂泥,一点儿实权也没有。

私底下同别的二世祖开了家科技公司,靠着陆氏这块金字招牌,倒也做得有声有色,直到起死回生的弘盛异军突起。

许是眼红弘盛的发展势头,又许是怕弘盛会挤掉公司的市场份额,便起了龌龊心思,收买了弘盛里的人想在人家产品里动手脚。

弘盛当初就是因为产品出了事故才会濒临破产,才会被岑家收购。若是再出一次问题,想要力挽狂澜可不是件容易事。

陆怀砚察觉后,特地打了个电话将这事摆平。

不想人姑娘根本不需要他帮忙,不仅设好了陷阱等着人跳进去,还能釜底抽薪地断掉他三叔的后路。

与长嫂偷情,送给长兄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说,还让人给他养儿子,日后还想靠着儿子分走一部分家产。

这些事若爆出来,陆进勤还有活路吗?

他一早就知道他继母与他三叔的事,两人偷情的证据也掌握了不少。

但现在不是爆出这桩丑闻的时候。

这丑闻是能弄死他三叔,但同时也会给陆氏带来不利的后果。

陆怀砚不想因小失大。

再说,他早就想叫他爸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儿了。他与陆怀轩的感情越深,知道真相后,打击便越大。

多好。

陆怀砚垂眸看江瑟。

不得不说,这姑娘完全打破了他过往对她的印象。

既不草包,也不花瓶。

该给人下狠手时绝不含糊,难怪岑家到这会儿都不愿意放弃她。

“认识曹勋的人都知道,他弟弟算是他一片逆鳞,而曹勋这人从不吃亏,手段也阴狠。江瑟,在商言商,你手里这份录音,对我用处不大。”

在陆怀砚说出陆进勤名字的时候,江瑟就已经知道这份录音贬值了。

他既然知道与胡郁萍偷情的人是陆进勤,以他的手段,手里的证据怕是比她还多。

也不是第一次与人谈交易了,谈判桌上总会出现意外。

江瑟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这份录音对陆总的确用处不大,但录音既然在我手里,不放出来好像有点儿可惜。我想问问陆总,哪个时机放出去最合适?”江瑟从茶水里抬起眼,笑说,“毕竟,我看不顺眼陆进勤很久了。”

当初胡郁萍插足陆怀砚母亲韩茵与陆进宗的婚姻,韩茵因此缠绵病榻好几年,离婚后便去了山里静养。

整个家就此破裂,江瑟不信陆怀砚不恨胡郁萍。

可他拿着证据却不捅破继母和陆进勤偷情的事,肯定是有别的图谋。

眼下陆家在欧洲的几个项目已经启动,陆氏野心勃勃,在国内新能源领域已是领头羊的地位,便将目光锁定在海外市场,想从那群洋人的嘴里咬下一大块肉。

眼下正是无数人瞩目的时候,这关键时刻自然也不能爆出什么丑闻。

放出录音的时机要是挑得不好,难免会带来点不良效应。

江瑟跟陆怀砚谈的便是这么个“时机”。

陆怀砚当然听懂了江瑟话里的深意。

搁明面儿上说,这姑娘是在威胁他,今天的交易若是谈不成,那就别怪她要在不恰当的时机做不恰当的事儿了。

不过一口茶的功夫,她便将交易内容从她手里的录音变成放出录音的“时机”。

偏偏,这个虚无缥缈的“时机”还真是个可以交易的东西。

男人撂下茶杯,微垂眼睑看她。

对面的姑娘仿佛没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正襟危坐、眉眼含笑,那模样瞧着,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

陆怀砚莫名有点儿想抽烟。

但他没忘记上回被掐灭的那根烟,只好摸出个打火机搁手里把玩,压压烟瘾,顺道他抛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除了调酒和斯诺克,还喜欢玩儿什么?”

江瑟一愣。

不明白他问这问题有什么意义。

叙家常么?可她与他之间,有什么家常好叙的?

目光掠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她眉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我与陆总之间似乎没必要聊这些。”

女孩儿乌黑清澈的眸子是毫不掩饰的抗拒。

陆怀砚看她半晌:“我说什么时机合适,你就会乖乖选那个时机放出来么?”

江瑟:“还得看陆总愿意用什么做回报。”

陆怀砚放下打火机,低低笑了声:“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

-

江瑟去结账的时候,才知道陆怀砚已经提前将账单给付了。

她也不在乎。

一顿茶钱而已,他爱付就付。

两人在茶室里待了差不多一小时,天色从晴空万里变成细雨迷蒙。

江瑟没带伞,推开茶馆的玻璃门,看着从半空坠落的雨珠,只犹豫了两秒,便大步踏入这场秋雨里。

茶馆所在商圈的停车场距离茶馆不远。

江瑟来时开的是余诗英的小高尔夫,茶馆的专属停车位只有寥寥四五个,陆怀砚的黑色宾利就停在那辆高尔夫旁边。

她往停车场去的时候,陆怀砚就站在茶室的落地窗后。

那面落地窗正对着停车场。

看着江瑟浸在雨中的身影,男人镜片后的一双眼轻眯了下。

两人谈好“回报”后,这姑娘是一刻都懒得停留,说了句“交易愉快”便头都不回地离开茶室。

雨落得快,她身上没一会就有了湿意。

轻薄的衣料贴住肌肤,勾出纤细又饱满的线条,粘在脸颊与脖颈处的碎发将她的肌肤衬出一种牛奶般的白。

水珠顺着她下颌缓缓滑落,领口露出的那半截锁骨如同一眼浅泊,轻轻拘住了水。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拉车门的瞬间,她朝他看去。

浓云密布的天幕下,她整个人陷在朦胧的烟雨里,站在一辆破破烂烂的轿车旁也没半点局促或者狼狈。

眸光冷淡,面色冷淡。

像只从湖泊里走出的冷艳水妖。

两秒后,她收回眼,拉开车门上车,利落起车离去。

陆怀砚直到车消失在雨幕里才收回视线,微低头,很轻地笑了声。

那点子烟瘾再度泛滥。

他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落眼时动作微一顿。

这烟挨过火,扁扁的烟嘴处一圈黑色的碳渍。

女孩子掐烟时的场景宛若放慢的老电影,再度在脑海里重播。

两根白得病态的手指,藏在烟雾深处的照不亮的黑眸,以及,被风带起的掠过他脖颈的发丝。

微微的凉与微微的痒。

男人半阖着眼,薄白眼皮下的眸光晦暗不明。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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