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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 中恕山脉。
此地为大千世界一处胜景,但见群山连亘,奇峰林立,云雾缭绕, 苍翠迭嶂。且内有烟波万里落鸥处, 珍禽异兽静休憩。
有儒门修士写诗讚曰:“正合吾辈求道地, 此中滋味蕴无穷。”
因此地离四海会主宗山门不足千里, 是以即便拥有如此优越的环境, 这里依旧是人迹罕至,只能听得到鸟鸣兽嘶,流水潺潺。
不过在今日这份幽静祥和却硬生生被打破了, 一个不断改换着颜色的巨大八卦阵盘由远及近, 迅速移动到了此地, 于天穹之上牢牢锁定了其中一座山头。
阵盘转赤, 便见离宫洞开, 无数流火倾泻而下;阵盘转紫, 震宫大敞, 千条雷蛇吐信四出,直弄得响彻云霄, 鸟飞兽惊。
阵盘欲要转蓝之时, 已然被烈火狂雷轰成一片焦土的山中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白衣, 俊逸潇洒的青年男子来。
只见他不住摇着手中簇新的白雨纸扇驱走萦绕在鼻尖的焦糊味,一边扬起他那张比身上白衣, 手中玉扇骨还要白上三分的脸对着正在空中目眦尽裂的袁则痛心疾首地说道:“袁师弟,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 你我之间份属同门,只要你发下绝不与我动手的天道誓言, 为兄保管随叫随到。
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下好,又将此处胜景给毁了,可惜了这花花草草和无故遭劫的生灵,观楼派历代积蓄下的家业再大也禁不起你如此挥霍啊。”
俊逸男子话中全是在为袁则考虑,可袁则却并不领情,不仅眼中充血,甚至连好不容易重新吃回来的一身肉也剧烈颤动起来,指着那俊逸的白衣男子怒喝道:“杨彦,谁和你份属同门!你等二宫一脉尽皆是欺师灭祖,忤逆不孝的叛徒!
今日你束手就擒随我回宗论罪还自罢了,如若不然,休怪我在此地便让你化为齑粉。”
袁则是真被气狠了,观楼派并非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在二宫一脉叛逃出走前,观楼派每代都会有两名弟子。
袁则这一脉名为一阳,负责明面上的行走往来,交际会友,二宫一脉的弟子则隐匿于暗中观察,根据事况觉得是激浊扬清还是把水搅浑。
若是一阳一脉的传人不幸身故,二宫一脉的传人会立刻顶上,以保传承不绝。
通俗一点来说,二宫一脉是一阳一脉的影子与备胎。
虽然听起来委屈了二宫一脉,但观楼派也因此种方式不仅在窥探天机这个高风险的事情中成功延续了宗门传承,还以最鼎盛期都不到二十人的宗门总人数成为四教之一。
那是袁则只能在宗门典籍中一窥的盛况,不过这到底是建立在委屈了二宫一脉的虚弱基础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明明大家都是接受差不多的传承和教育,只是在培养方向上有些许不同。
可凭什么你就能行于阳光下,接受鲜花与掌声,而我就只能藏在你的影子里,只能等你死了才有出头之日!
于是在某一天,二宫一脉毫无征兆地集体叛逃了。
那一代的二宫一脉长老强得出奇,不仅遁逃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剩下的一阳一脉弟子时至今日也未能卜算出其具体的落脚地点。
只能大概推知必定是个很有分量的顶尖宗门收留了彼等,且传承也未断绝。
观楼派本就人丁稀少,经此一事更是元气大伤,从此封山匿迹,传人非世有大事不出。
于是就连四教的名头都逐渐在岁月中被侵蚀殆尽,唯有一些受到顶尖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才有所耳闻。
说句实在话,袁则心中对叛逃的二宫一脉并没有多少恶感,毕竟这事说到根子上是宗门中早就作古的那些前辈们欠考量。
再宽广的心胸,再无私奉献的精神,在长久的只能隐匿于幕后的现状下也会变化。
更何况先辈有此等想法,后辈却未必能有。
照袁则的意思,当初若是定下一阳一脉与二宫一脉的传人交替出世行走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可惜在他这个年代,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法。
他在无意中发现二宫一脉传人的活动踪迹时第一想法也仅是把这人找到并抓回宗门论罪。
这是受宗门教养抚育之恩的他应该做的事,他推测依师傅的好脾气顶多关杨彦几年让他反思,然后又会再扶持杨彦重新把二宫一脉立起来。
只是在这漫长的追捕过程中杨彦总是能先他的卜算结果一步逃走,并时不时留下嚣张的挑衅言语嘲讽他的无能才慢慢地激起了他的真火。
这份怒火在他发现杨彦居然投身进了四海会时达到顶点。
凭你这压过我半头的本事去哪不行,偏偏要去四海会!
你混不下去回宗门也行啊,宗门又不会因为前人所做之事非要置你于死地。
可你偏偏去投了死对头四海会。
这是欺师灭祖,忤逆不孝!所以以划水摸鱼为主业的袁则这才会如此怒不可遏,显露了真本事。
而面对如此模样的袁则,杨彦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笑容满面,不过在看了袁则一阵后忽然玉扇掩面,闭目掐算。
袁则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眼看着死期将近干脆摆烂了么?
但从这段时间他和杨彦斗智斗勇的经历来看,杨彦绝非束手待毙的个性,他也实在是对杨彦下不去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