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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血肉横飞,被保护的里间也不遑多让。
孟随云双手沾满血污,琢磨着如何化筋脉血肉为周天星辰。
灰白参半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全白。
“这。”一直保持泥塑状的楚摘星突然点向了身体某处。
孟随云半点不曾迟疑,当即在此处勾勒参宿。
楚摘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像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默契,一人指点,一人刻画,速度极快且未有阻碍。
直到孟随云即将把河图洛书填入胸腔,那名为天权的窍穴中时……
一杆金色长枪划破天穹,直扎全神贯注的孟随云后心。
“君后!”正好赶来的滕权等人见此景无比目眦尽裂,急忙探手去拦,可又哪里拦得住,急切间隻得大喊结阵,不过六丁六甲阵骤然结起,所以也隻多阻了一瞬,十二神将即各自倒飞而出。
枪势未弱,枪速未减。
“去!”商尘梦自冥府深处急奔而出,速度极快,三扑两纵就来到近前,用尽浑身气力将手中小印对着那杆金色长枪扔了过去。
小印脱手便长,瞬间即化为一座小山丘,正好砸在那金色长枪中段,碎片四溅飞出。
“姐!”祝绪这时才穿梭空间而至,见到的却已是和姐姐调换位置的楚摘星。
一长约六尺的枪杆碎片正从楚摘星后心刺入,连带着贯穿了孟随云的胸膛,就差一点两人就要被穿糖葫芦。
“照顾好你姐姐。”令祝绪感到无比陌生且由衷恐惧的楚摘星拔出定宸剑,反手一削把枪杆斩断。左手捂上胸前伤口,艰难使血肉闭合,遮住其中旋转的河图洛书。
行不出三步就单膝跪地捂住左胸,似乎在忍耐莫大的痛楚,不过指天的长剑笔直:“昊天,孤今日,定要砸了你的凌霄宝殿!”
在后世所撰写是各种史书中, 对凌霄宝殿有没有被砸这件事正史讳莫如深,全当没有这回事。
有儒门学者认为,这是为了淡化旧有矛盾,巩固北极天庭的法统。
而各种野史则是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 有说砸了的, 有说根本就没砸, 不过是两位帝君联合起来演戏给彼时正率大军全力突破位面屏障的几位元初魔看的。
但无论正史还是野史, 援引最多的资料出处为燕羽觞在成剑仙后携妻子周游天下,兴之所至时写下的半本回忆录。
原文摘录如下:
“当时我一直在空陷岛抵御入侵魔族,等收到消息又整合好大军开赴冥府时, 我不出意外成了最后几个到场的人之一, 仅比赵麓快一点。
我到时, 东海在下红雨, 将整个大海都染成了褐红色, 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片的红。不仅如此, 海面上还持续不断冒着小小的气泡, 就像是烧开了或者往里加了大把生石灰一样。
不过我一直认为那不是红雨,而是一场血雨。因为在下雨的时候, 整个东海的鱼都争先恐后浮出水面, 尽可能的张开口去接雨水, 其中不乏贪嘴接过多最后炸开的。而且听说直到现在,东海的鱼都要比旁处要好吃些, 化形者亦颇多。
后来我找到了小龙君,小龙君对我说我来晚了, 老大已经自己提剑上了九重天。
在老大去九重天的时候,小龙君一直担心老大贸然上去会让伤势恶化, 到时候又要让孟师姐受累。
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老大一定会赢。事实证明也证明我没错,赚了赵麓一千块灵石。”
在这段全是资历没有技巧的流水帐回忆中,支持者用血雨和燕羽觞最后打赌赢了作为凌霄宝殿的确被砸了的论据。
反对者则认为血雨这个词是一家之言,旁的史书都无类似记载,孤证不立。还有以燕羽觞在谈及赵麓时本能抬高自己的秉性,这个赌是不是真赢了,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但若要楚摘星这个当事人自己说,她只能说砸了,但没全砸。
说砸了是因为她的确把凌霄宝殿那把代表玉皇大帝尊位的龙凤环绕金色大椅给一剑劈成了两半截,说没砸则是因为如今整个凌霄宝殿上也就那把金色大椅看起来还有点价值,其他地方与废墟无异,根本没有砸的意义。
记忆中的雕梁画柱,玉阶金桥,琉璃盏玛瑙杯通通不见,唯有断壁残垣,碎瓦破窗。不少地方还有些十分新鲜的刀痕剑印,空气中还有焚烧过的焦糊味。得亏这里是九重天,寻常鸟禽昆虫来不了,否则楚摘星毫不怀疑这地方会多出些蛛网燕巢。
从提剑独上九重天到之前挥出一剑斩断金椅,支撑楚摘星的仅仅是一口怒气,到现在金椅已断,又看见这与记忆中迥乎不同的景象,那口怒气也在悄然散去。
昊天这个正主再怎么失职,对曾经的她见死不救也好,陷师姐于绝地也好,置亿兆生民于水生火热也罢,但直到如今万族赖以生存的家园未失,人族传承未断,在大节是不亏的。
而且目前看起来这些年昊天过地也不太好。
楚摘星还做不到在昊天坚守位面屏障,与魔族厮杀的时候拆一个已经没什么价值的宫殿。
费劲不说,还可能失去道德的製高点。
真是麻烦啊,比以前还麻烦。
可惜,师姐不准她再死一次。不然她双眼一闭,哪里还需要管这些烦心事。
当坚强的意志散场,崭新而羸弱新躯壳的疲乏与虚弱就被大脑提升到了需要处理事务的第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