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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户齐民、摊丁入亩,以工代赈等等举措虽然都不可避免地半途而废,但以她的目光来看,只要能够坚持下去,不仅治理难度会大幅下降,无法修炼的广大凡人生存能力会大幅提升,降低对修士的依赖,做到自给自足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前的协京城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没有了玉皇朝的帮助,自然也少了玉皇朝的掣肘,这里的百姓已经学会自发结会集资,在平时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以应对不利的天时,那些只会些祈雨唤风的无能修士都要失去饭辙了。
说句实话,在此之前她从没有想到过这世道还能变成如此模样。
不能修炼的百姓依附修士解决问题寻求庇护,仿佛是天经地义,并将亘古如此。
将军能想到这些可以说是一句心存大志,慈悲心肠,脑回路异于他们这些常人。
那这位抢在将军之前就做出这些举动的,且只是因为实力微小才未能成功,就只能说一句腹藏锦绣奇谋了。
她非常好奇,这位腹藏锦绣奇谋,且终于得到机会一展抱负的人,会对良和这个刁钻的问题给出什么答案。
要知道这个问题可是在军议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在吵了,没在良和面前吵是她们心疼良和这个孩子。
域内的能调动的兵马从始至终就那么点,是先去对付明显看得出有问题的北海,还是陈兵于边界震慑蠢蠢欲动的魔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且无法回避的问题。
站在堂中且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的段得志却已经微微勾起了嘴角。
看来好人的确是会有好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有一位老师告诉了他。
“自是以对付魔族为要。”段得志听到自己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满堂寂静。
韩良和、赵麓等将军府高层皆是神色淡淡,没有表达出明显的态度。
但正如投石入水,可以没有回声,甚至没有声响,但一圈圈漾开的涟漪却是必须的。
小小的哗然声紧随着他的声音传开,段得志右方一个仅佩着半通印的女子抢先站了起来,看模样是要驳斥他的观点。
段得志清楚,自韩良和这位少将军向他请教问题时,对他的考验就已经开始。胜则平步青云,败则有极大概率一辈子都要锁在这个校军司马的位置上了。
不过这位少将军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都还没有私下交流,确定计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发问。
这是笃定自己会给出她需要的答案?
没时间细想这些了,辩论就讲个气势,先发製人才是王道。
所以不等那位面容坚毅方正,一看就很有毅力的女子开口,段得志就以不容置疑地姿态往下一压手继续说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搁置北海之乱,无非异日我等不能功成,但三千世界仍旧是我人族繁衍生息的宝地。
倘若搁置魔族,致使彼辈坐大,异日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但心性刚强之人若受如此阻拦就闭口不言,那也称不上心性刚强了。
“难怪司马能得少将军青眼,虽是新来,这格局确实要比我等大。”
段得志略生不爽,看起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没想到阴阳怪气的功夫也这么厉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还未等他想出该如何反驳,应和的声音就接二连三的响起。
“就是,感情这份基业不是你打下来的,红口白牙说得轻巧。”
“啧,司马新至,谁知道是不是和咱们一条心呢。”
“玉皇朝尸位素餐,百姓苦其久矣,隻恨不能取而代之,司马却要相忍为国,乃至于割肉饲虎了。”
人数不是很多,声量也不是特别大,但不欢迎排斥的态度确实表露无疑。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入职第一天就被小团体针对了。
但段得志一点都不后悔,因观点思维不同引发的政争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你死我活才是常态。
当下的将军府还没那么严重,但少将军依旧安之若素坐在台上,仿佛一切都没看到,一切都没听到,就说明火候还没到位。
段得志没有犹豫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下之时,需正己修身,静候失鹿。”
一言既出,满堂俱静。
这是全新思路啊。
域底世界一隅。
被韩良和日夜所期盼的师傅楚摘星正随意披着一床薄毯, 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缕调皮的发丝胡乱地向上翘着,像是在昭示主人的性格。
她歪坐在罗汉榻上,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 好似世上没有比这局棋更重要的事。
而与她对弈的男子打扮就更是随意散漫, 不仅头髮披着, 还隻穿着白色中衣, 且因为衣物过于宽大, 都不用动作,都能看见大片白皙胸膛,凭此能判断出是个男子。
虽然看不清面容, 但凭感觉就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男子。即便如此打扮, 也很难把登徒子一词安到他身上。
恐怕这世上只有楚摘星会对此提出异议。在楚摘星这, 面前这个家伙的麻烦程度是绪和沈宿两个加一块都比不过的。
“真武, 别看了, 这局也是你输。”如珠落玉盘的温润男声在这片小小的空间响起, 男子向前, 让更多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一张完美诠释了凤表龙姿四字的脸庞也出现在了楚摘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