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李持月眼神闪烁了?一下,食指案上?相绕:“可是本宫为回报七县乡贤,已经答应了?他们?,今年?子弟进京的?行卷尽可投来公主?府。”
上?官峤也非一板一眼之?徒,知道她为何答应那些乡绅,安慰道:“七县原也是富庶之?地,那些乡绅之?子未必无能,其中尚有一二可用的?,举贤不避亲,取了?就是,又怎能说你给?了?捷径。”
这也没错。
李持月又重新?伏在他背上?,拍着他说道:“总之?,老师若不想?让这场科考大乱,就得?盯着本宫,没准一两句话本宫也能听?进去。”
“嗯……”上?官峤应声的?音调都?变了?,带着隐忍。
李持月不明白,往他脸上?看去,苍白出汗,一瞧就不大对劲儿。
“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公主?既领了?圣人的?差事,也该好好读书才是……”
李持月压根没听?,上?下看了?看他,直接去扒上?官峤的?后领,“是不是背上??受伤了?吗?”
上?官峤喉结动了?动,少见的?慌乱出现在那张历来光风霁月的?脸上?。
如何也不肯她扯开衣裳,上?官峤轻易就把李持月的?两只手捉住,正待讲道理,谁知李持月直接拿头去撞他的?背。
“嘶——”两人一块儿倒吸了?一口冷气,都?疼的?不行。
上?官峤皱着脸:“公主?小?心伤口。”
李持月疼得?咬唇:“你再抓本宫的?手,本宫还顶你。”
“你这……”又是何必。
李持月疼过了?阵儿,问道:“给?不给?我看?”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官峤见她油盐不进,到底奈何不得?,转过身去将官袍解了?。
不一会儿,李持月就看到了?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皮的?背脊。
在集贤殿和公主?相拥之?后,上?官峤时常夜不成眠。
他既知心中罪孽,又断不干净念想?,最后没头没脑去了?大觉寺,逼着自己的?师弟,如今的?大觉寺主?持寂淳拿着师父在世时用的?禅杖,打在他的?背上?。
至于为什么要打,上?官峤一个字也没有说。
可寂淳不知道,李持月反倒猜出了?三分,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久久没有说话,又觉得?自己头上?的?伤确实矫情。
上?官峤实在不习惯敞着衣裳,待她看过之?后又穿上?了?,回过身来,就见李持月耷拉着眉,满是愧疚的?样子。
“是我让你为难了?,我以为你不做和尚了?,就不须有那些清规戒律的?。”李持月为自己的?任性后悔。
“不怪公主?,是臣唐突,此是不赦之?罪。臣违逆的?非是佛门?清规,而是俗世伦常。”
这事又摆上?台面来了?,低头的?两人再想?说什么,抬头对视又是一顿,看出了?对方的?迟疑,算了?,暂且再糊弄一阵吧。
“我之?后会守规矩的?,老师不必体罚自己了?。”李持月先开了?口,却不见多么开心。
上?官峤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又静和得?跟宵禁后的?长街一样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默默看着,中间?跟有道坎似的?,慢慢灌了?水,又涨成大河,把人隔得?越来越远。
殿中只有李持月心烦意乱,手指敲着桌案的?声音。
她的?目光从近处的?书册,一直默念着书名到远处看不清,却不说该回去了?的?话。
一只手搭在她手上?,李持月低头,那修长的?指节收紧一带。
又重新?落回上?官峤怀里,李持月愣了?一下,仰头见他,只觉得?心中酸涩,她脸贴着那身官袍,在上?官峤颈间?埋住了?脸。
二人已不需言语,只静静相拥着。
见到她并未推开,上?官峤长出了?一口气,胸中那股郁气终于散了?,又有些颓然的?,堕落的?欢喜。
“这阵子为着科举之?事,我要常进宫来见阿兄,也望老师能督促警醒着我一点。”李持月讨来这么大的?差事,也不是完全成竹在胸。
上?官峤道:“说起来,臣还从未考校过公主?的?课业,不如就以臣乡试之?时遇着的?策论为题,公主?也写一篇吧,好不好都?不打紧的?。”
一上?来就是策问?李持月眼睛暗暗瞪大,鼓了?几次气,才应了?:“啊……嗯。”
上?官峤何尝不知她的?为难,但既然喊了?他老师,他就不能不管这些事。
“老师,我喜欢你抱着我。”她想?糊弄过去。
话音才落,就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上?官峤道:“喜欢就再待一会儿吧,策问何时交来你自己拿捏着办。”
听?着平淡到无情,实则话才说完,耳根已经红透了?。
—
离秋闱还有不少日子,季青珣也已不在府中,李持月在书案前执笔,许久不曾落下。
卷首已经多了?一段字,是上?官峤写下的?:“欲使吏洁冰霜,俗忘贪鄙,家给?人足,礼备乐和……”[1]
这是策论的?题目,天可怜见,她把题目吃透都?难,何况是写出一篇合乎规制、引经据典、颇有见地的?策问来,这对李持月来说何其困难。
勉强写出阿里了?,上?官峤看过要是笑话她,那她公主?的?面子往哪放?不笑话更惨,偷偷在心里嘀咕,她堂堂公主?的?面子往哪放?
这策问怎么写,都?觉得?不对。
难得?有了?空闲,她就在书房蹉跎了?半日,书翻了?无数本,还没写一个字,当真是浪费光阴,李持月想?到了?久未处置的?郑嬷嬷,将笔一搁,到外间?去喝了?一盏茶。
茶还未喝完,常嬷嬷就来了?,李持月问:“郑嬷嬷如今怎样了??”
“老奴给?她使了?不少教?训,如今只怕是不好过。”
郑嬷嬷确实不好过,她不被公主?待见,常嬷嬷就越发轻慢她,这府里的?人也是。
一阵子她被挤兑去厨房烧火,烟熏得?喉咙痛话都?说不出来,那一阵子又要整晚地在外边看药炉子,煮什么安神汤,一晚上?要十回,也不知道给?谁喝,她一守整夜合不上?眼就算了?,还被蚊虫叮得?浑身发痒,要么就派到绣房去理一团乱麻的?线团,对着油灯理得?眼冒金星……
总之?都?不算的?酷刑,只是熬人得?厉害,加上?失势,谁都?来欺负她,熬得?郑嬷嬷心气儿都?没了?。
常嬷嬷防着她,她没法靠近主?院去跟公主?告状,主?子又去了?山南道,接着又搬了?出去,就算季青珣在府中,她也被常嬷嬷压着,根本没机会去求救。
听?到公主?召见的?时候,郑嬷嬷正在药堂里给?大夫试针,眼看针就要扎到手臂上?了?,正好消息就来了?。
知道公主?要见她,郑嬷嬷几乎是喜极而泣。
躬身进了?主?院,就见到了?站在阶上?的?公主?,郑嬷嬷这几个月过得?艰难,整个人被磋磨地头发都?白了?,一见着公主?,眼神尽是可怜,步子也故意老迈下来。
“公主?,终于记起老奴来了?。”郑嬷嬷在阶下颤颤巍巍跪下。
她也算是照顾了?公主?多年?,结果这个常嬷嬷一来,手段厉害,抢了?自己的?地位不说,还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可算是让郑嬷嬷尝了?一把叫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