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沈令就认真思考起来,瞳孔亮晶晶的,脸颊又肿着,可怜又可爱。
“明天吧,”沈令深思熟虑道:“或者吃完好吃的以后。”
哦,这孩子饿了。
贺闻帆低低笑出了声,请了私厨过来做饭,牵着沈令出去洗手。
碍于沈令脸肿着,嘴也张不大,只能把鸡肉捣碎了融在汤里,和着米饭炖成烂烂的粥,再倒进杯子里插上吸管给他喝。
沈令摩拳擦掌想饱餐一顿,循着香味跑到餐厅来,却只看到孤零零一碗粥,顿时无精打采起来。
他不死心地尝试了一下正常吃菜,就发现自己嘴确实张不开,就算勉强塞进去了,油渍糊在嘴角清洗起来也特别疼。
他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回到餐桌前,抱着一杯粥,报复性地用力吮吸。
一杯的分量不多,沈令今天体力消耗得大,他估算着自己的饥饿程度,原本以为要喝两杯才够。
可事实上他连手里这杯都没能喝完。
喝到还剩小半时,沈令就觉得抵得慌,明明胃里是饿的,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膨胀起来了一样,闷闷地抵住心口。
沈令放下杯子皱起眉,又觉得反胃。
他用力吞咽两下,掌根在胸腹间来回按揉,好一会儿这种反胃的不适才渐渐消散。
只是他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贺闻帆没跟沈令一起用餐,趁沈令喝粥的空当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沈令呆呆地坐在桌前。
他一手捧着杯子,一手撑着膝盖,眉毛微微皱着,望着虚空中的一角出神。
这种状态看上去不太对。
贺闻帆不敢突然出声,怕吓到沈令,他慢慢走过去,在沈令身前蹲下,碰了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在想什么?”
沈令眼珠动了动,机械地看向贺闻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平时的神采,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
他轻轻呼出口气,靠在椅背上:“没什么,喝不下了。”
贺闻帆瞥眼杯里的粥,确实吃得太少。
沈令食欲虽然时好时坏,但主动喊饿的时候吃的东西,远远不只这么一点。
他神情凝重起来,“是不是不舒服?”
沈令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就是刚刚有点想吐,像吃撑了一样。但现在好了。”
贺闻帆皱眉思忖片刻,手掌贴在沈令胸前:“心脏呢,觉得难受吗?”
这下沈令仔细想了想。
只有当时在超市里混乱的那一会儿难受了一下,后面吃过药就没问题,他到现在都只是有点反胃恶心,心脏没有疼,心率也平稳。
他摇了摇头:“不难受。”
贺闻帆还是不太放心,给他测了一次心率,见结果正常才勉强安心。
不过他要求晚上陪沈令一起睡觉。
理由是沈令今天状态不好,怕他一个人睡要是不舒服,他不能及时察觉。
沈令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到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躺同一张床了,便没有强烈拒绝。
洗澡时沈令觉得背有点疼,是下午被墙角撞到的地方。
一下午兵荒马乱忙忙碌碌,沈令都忽视了这点,现在松懈下来,后背的疼痛才若隐若现地传来。
不算特别疼,只在抬手洗头时扯到肌肉才明显几分。
沈令没太在意,洗完澡后扭头从镜子里看了看,肩胛骨那里紫了一块,面积不大,但怕是得好几天才能消。
沈令叹息,认命地穿好睡衣。
进房间时贺闻帆已经在他帐篷里了。
从影子的轮廓看,那人脊背笔直地盘腿坐着,下颌微微收紧,以这种诡异而虔诚的姿势占据了沈令的私密空间。
沈令:“……”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引狼入室了。
这人登堂入室的动作迅猛得超乎想象。
沈令深呼吸两下,钻进帐篷里。
弯腰时扯到后背的淤青又有点疼,他按住肩膀“嘶”了一声。
贺闻帆睁开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沉声问:“还有哪里伤到了?”
沈令松开手:“没有,背上撞了一下,不要紧。”
贺闻帆下意识就想查看,沈令一惊,连忙收紧衣领后退,“没没没事,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说完他立刻钻进被子里,背对着贺闻帆躺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贺闻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堪堪收回,后知后觉发现确实不妥当。
要检查后背,少说得把衣服扒掉一半,按沈令的害羞程度,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妥当,实在不妥当。
他盯着沈令的后脑勺看了会儿,圆咕隆咚的,半嵌在柔软的枕头里,发丝烂漫地散开。
沈令就连头发丝都漂亮。
贺闻帆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伸进被窝里,贴了贴沈令脸颊,果然已经在发烫了。
皮肤相贴的瞬间,沈令抖了抖,他从被窝里探出头,眼周的皮肤都泛红,又羞又恼地瞪贺闻帆一眼,然后“啪”地关掉了小灯。
四周霎时变得漆黑,贺闻帆听到沈令气鼓鼓的声音从棉被里传来:“睡觉!”
贺闻帆便低低笑了出来,在沈令身边缓缓躺下。
他拍拍身侧隆起的一团:“晚安。”
大约是今天太累,沈令一沾上枕头就感到深深的疲倦,睡意侵袭得很快。
他几乎没来及回想一下今天的一切,甚至没精力转身,像抱抱枕一样圈住贺闻帆的胳膊,就陷入了睡眠。
只是睡得不算好。
一直做怪诞的梦,感觉自己热得冒汗,汗液爬上皮肤又冰凉黏腻得让人打寒战。
后背的淤青也一跳一跳地抽痛,刺激着沈令的大脑。
他翻了个身,感觉自己似乎从梦里抽离了出来,却睁不开眼,陷在一种半沉睡半苏醒的混沌状态。
太阳穴很疼,眼眶酸胀,但沈令不确定是不是被脸颊的伤牵带出的疼痛。
昏沉中,有人捂上他的眼睛,沈令感觉周围的灯亮了起来,从那人指腹间溢出丝丝缕缕的光。
他被人搂着半坐起来,完全脱力地靠在那人胸膛上,止不住地发抖又出汗,黏腻的触觉让他深深皱起眉。
“还醒着吗?”贺闻帆在他耳边问。
沈令恍惚了一下,甚至觉得这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有些空旷和难以分辨。
他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好几秒才点了点头,张嘴想说话,就发现自己喘息沉重。
他感到贺闻帆动作极其迅速地用毯子裹在他身上,然后将他抱出了帐篷。
“没事,”贺闻帆拍着他的背:“发烧了,我们去趟医院。”
哦,原来是发烧。
沈令终于对自己状况有所了解。
他眼珠转了转,觉得很累很困,没撑住又歪在贺闻帆怀里睡了过去。
贺闻帆对沈令会生病这件事几乎没有感到意外。
晚上他就觉得沈令状态不对。
倒不是说看上去虚弱得不行了,只是相对起往常来说有些反常,包括那突然小到只有一丁点的食量。
他承认主动要求和沈令一起睡觉,是不可避免的有一点私心。
但说是因为担心沈令身体,这点也不全是借口。
事实上,沈令确实生病了。
熄灯后贺闻帆没睡得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