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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中数剑,靠在庄园围墙上无声微笑,对于始终想不清自己是谁的她来说,死亡反而像一种解脱。
男主第一次哭了。
只是祝遥到断气以前,也没等到男主反驳她那一句“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到底是失望了,对着男主笑笑:“不要哭,我……”
“喜欢你”三个字随着忽然卷起的一阵狂风,哽在喉头,最终随着汩汩流失的鲜血,失去了脱口而出的力气。
银幕上的祝遥永远失去了说这三个字的机会。
但是银幕之下。
“喜欢你。”
“曲清澄,真的……很喜欢你。”
忘了是谁先靠过去的,忘了是谁先吻上去的。
半年前的委屈和失落,半年没见的陌生和距离,半年后再见的别扭和小脾气。
尽数融化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吻里。
温柔的。缱绻的。无限缠绵的。
舌尖划过皓齿,都能带起一阵早已深入血脉的香,当两人连呼吸都交融。
曲清澄在银幕传来一阵喊打喊杀的背景音中,还能清晰听到自己一阵剧烈的心跳。
她总觉得跟祝遥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蓦然变得同样年轻似的。
为悸动的心绪而烦恼。
为莫名的自卑而不安。
为突然的温柔而不知所措。
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成熟的稳重的娴雅的她。
从十七岁开始、为了扮演好成熟姐姐而遗失的青春,随着祝遥的再次出现,而通通找了回来。
尽管偶尔还是想不清最本真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尽管还是会好奇没扮演过姐姐的自己,会长成什么姿态。
但是。
该体验的,都体验了。曾以为永久失去的,再次失而復得。
当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拥有了慌乱的无措的满是小脾气的青春。
“祝遥啊。”
“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着你。”
两人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麻。
其实也没蹲多久,大概是所有血液一瞬涌回心臟,四肢快乐而麻木。
做贼心虚的怕别人发现,还互相故意说着:“那颗爆米花到底掉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呢?”
电影接近尾声,祝遥准备把口罩戴上:“我要先走了哦。”
“等一下。”
“嗯?”祝遥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笑看着曲清澄。
曲清澄飞快从爆米花桶里抓起一颗爆米花,塞进祝遥嘴里。
“甜不甜?”
其实曲清澄抓来的这颗爆米花是咸口的。
但祝遥笑的格外灿烂:“真的……好甜呐。”
这时银幕上一片刀光剑影,喊打喊杀,正邪两派的大战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呵,用这种五毛钱特效,得亏我遥宝已经挂了没被侮辱演技!”
冷白的刀光映在祝遥脸上,本该是一片惨白的吓人,这会儿看在曲清澄眼里,却如四月初春不晒不寒的阳光,拂柳柳动,拂花花开。
大抵是因为祝遥这会儿的笑容,就暖到了这样的程度。
祝遥就那样把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噙着一双笑眼望着曲清澄:“要洞房花烛了。”
“啊?”
曲清澄在刀光消失的一片黑暗中蓦然脸一红。
刚刚忍不住接吻,怎么就突然说到洞房花烛,节奏也太快了……
祝遥扑哧一声笑。
曲清澄一张白净的脸上五官清丽,金丝边眼镜增加了浓浓的学术气息,连棉麻白衬衫的领口都一丝不乱的翻着,分明是成熟稳重又优雅的姐姐样。
偏偏在祝遥面前,会脸红,会无措,会闹那么些小脾气。
那是被她自己藏了很多年的小姑娘的样子。那是只有祝遥一个人能看到的小姑娘的样子。
祝遥爱惨了这个样子。
祝遥忍不住伸手在曲清澄脸上捏了一把,好久没碰过曲清澄的脸了,越发觉得肤若凝脂,嫩豆腐似的。
祝遥的心跟着嫩豆腐一起颤了颤,凑到曲清澄耳边说:“我是说,电影里男主女主要洞房花烛了,电影马上完了,我再不走来不及了。”
“你……想什么呢?”
曲清澄故作镇定:“没想什么啊,就是……没想到剧情这么发展而已。”
这小孩子,现在学会逗人了!
刚刚绝对是故意的,哼!
祝遥笑意更深,把口罩挂上另一隻耳朵,下半张脸被遮挡,一对笑眼更显得亮亮的。
她食指中指交替移动,在手掌上比出一个逃跑小人的样子,对曲清澄说:“我先走。”
曲清澄笑着点点头。
祝遥悄悄从座位上溜出去,借着屏幕上亮起的一片红光,顺着走道弯腰往外走。
那是男主女主即将大婚的礼堂,灯笼高高,红烛亮堂。
刚刚那个抱怨祝遥迟到的前排女生,这会儿再次抱怨道:“居然不帮遥宝骂这对狗男女就走!是不是真心粉!”
祝遥用气声对那女生说:“对不起!”
黑暗的放映厅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祝遥又戴着帽子口罩,女生傲娇的哼一声,从头到尾也没认出这个频频惹她不悦的人是谁。
曲清澄觉得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