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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已经成了气候的部族,拥有充足的马匹,粮食,和军备,战斗力还强,就会像一股狂风,深入汉人腹地,攻入山海关,入主中原,甚至颠覆大宗王朝,建立起异族在中原大地上的政权。
蔺泊舟眉头紧锁。
任何时候,都尽量不要打仗。
打仗只会把一个国家越打越穷,越打越弱,谓之穷兵黩武。
但是,既然开了边衅,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蹙眉了半晌,说,“下旨给毛诚昌,来信全都看到了,命他立刻起兵,再往辽东派几个监军太监。告诉他,如果镇压不了建州祸乱,那新帐旧帐一起算,提着头来见。”
这些监军太监是蔺泊舟的耳目,会向他通报真实的军情,以免毛诚昌再有所隐瞒。
陈却应声后,这就开始拟旨。
蔺泊舟坐在椅子里,脑子里升起一股疼痛感。大宗已经很穷了,这几年稍有起色,谁知道边陲又有异族作乱。
打仗就要武器,武器就要钱,要钱就要收税,收税又要压迫百姓。
打一场仗,大宗经济倒退几十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书里写的不开玩笑。
蔺泊舟头疼地坐这会儿,见案上,还摆着一封奏折。
——是崔阁老关于安垂事件的自陈书。
这封信夹在一堆奏书的最上层, 显然,是有人放在这里,故意要让他看见的。
蔺泊舟敛着视线,手指停顿,身旁陈却毕恭毕敬地站着,说:“这是阁老递到内阁里来的,说要呈给陛下和王爷看,让臣代为转交。”
“哦?”蔺泊舟抬眼,雾沉沉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话说回来,差点儿忘了这一出,如今变成他和崔阁老两虎相斗,清流党都等着看热闹,等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蔺泊舟目光落下,按着书信的扉页,意味不明地问起,“你们看了?都说说想法吧。”
他这是要拉清流党也下水,让崔阁老连带恨上他们。
陈却满脸和气, 低着头说, “臣等不敢看, 也不知道底细,只等着王爷定夺。”
他软绵绵把蔺泊舟的话挡回来了。
蔺泊舟笑了笑,也道:“本王是当事人,只怕品评此事有失公允,既然你们不看,那本王也不看,交给陛下处置吧。”
阁臣纷纷低了头:“是。”
心里咬牙切齿,蔺泊舟不愧是蔺泊舟。
这封崔阁老的自陈书, 看了就得发表意见,如果,万一说如果,有人率先斥责了崔阁老,可书中的内容却足以让崔阁老洗白,那先开口的人可就惹了祸事了。
蔺泊舟也不看,把话题推到皇帝身上去。
于是,自陈书递给了宣和帝,宣和帝光是听到建州兵乱和绑架皇嫂的安垂在崔忍放府中两件事就勃然大怒,在养心殿发出阵阵狂暴龙吟:“崔忍放通敌叛国,立刻把这个佞臣贼子押到北镇抚司!立刻!!!”
怒气值飙升到了一个点。
裴希夷试探地道:“陛下,崔阁老乃当朝首辅,首辅下狱,是不是有些浮动朝廷,恐怕会引起非议?”
宣和帝:“首辅?!首辅能有皇兄大吗?能有皇嫂大吗?能有辽东百姓的命大吗!立刻去抓!有任何迁延你们一并治罪!”
蔺泊舟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垂眸,站了起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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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当蔺泊舟的车驾回到王府门口时,崔忍放已经被关押进了北镇抚司。
不过他的皂靴刚踩着凳子踩上大理石道,便看见王府门外跪着一群人,崔阁老的妻儿老小,包括那让他扇过一耳光的崔涵,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王爷,我祖父是冤枉的,王爷!”
“祖父本来是绍兴一草民,仰赖大宗如天之德,靠着科考入了朝廷,才能养活家人,振兴门楣,祖父对大宗忠心耿耿,生是大宗的人,死是大宗的鬼,祖父怎么会通敌卖国?王爷!一定有什么误会!”
“王爷,老身夫君年事已高,又积劳成疾,在狱中恐怕经不起折腾,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
蔺泊舟垂下了眼,让人扶起崔阁老的老夫人,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阁老若是清白,北镇抚司自会给出公道。收押崔阁老是陛下的旨意,诸位身为官宦家属,更应该理解朝廷办事的流程,等着审案结果,而不是前来本王府前哭诉,让本王为难。”
蔺泊舟侧过脸,头也不回往王府里走,落下句话,“王妃身体不适,本王要去照料,失陪。”
王府外跪着的崔阁老一家人,在朝中风光无限横行霸道数年,何曾吃过这样的瘪,流着眼泪让下人搀扶起来,望向这巍峨华贵的王府,眼底闪过的有惊恐。
也有恨意。
崔府的车马往回走,崔老夫人满脸眼泪,咬着牙说:“六年前,这摄政王要不是承着老爷的请,怎么能来京城?那时候老爷多扶持他,他也会说话,还亲自给老身端过茶,怎么如今站稳脚跟,翻脸不认人这么快!”
车马内沉默,崔朗方才跟着跪了好一会儿,满脸沉默,这时才道:“祖母不要伤心,像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和他讲感情本来就是奢望,是我们天真幼稚。”
崔老夫人满脸眼泪,抓着他的手:“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