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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可避免泛起了酸胀感。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演的。
他站了会儿,抬眼看看日头,转身回了陈安的院子里。
刚点上灯油时,陈安流着汗从外面回来,妻子给他递去了一杯凉茶,他走到孟欢跟前来。
“贤侄。”
孟欢坐直了身:“表叔?”
陈安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包里是几块点心,神色默默的:“王爷赏的。”
他们本来在议政,蔺泊舟突然赏了他一碟点心,一看,还是王妃最爱吃的甜糕,意思非常明显了。
孟欢还挺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谢谢。”
“无妨。”陈安是个飘逸淡泊的四十岁中年清俊男人,他坐下,说,“王爷今日去了京畿三大营检阅京军,场面不太理想,心情不悦。”
孟欢停下了吃着的东西,转头看他。
“辽东战事加急,王爷如今在点兵了,京卫足足七十二,可现在兵丁散落,实际能凑出来的只有半数,平日操练不勤,没有危机意识,纪律散漫,真是溃不成军。”
孟欢认真理解着他的意思:“为什么点兵?毛诚昌已经守不住了吗?”
“来了急信,节节败退。总不能真等到他被击溃京军再去支援吧?”陈安关切地说,“贤侄这几日做好准备,也许很快下了命令,我们随着军队就走。”
孟欢糖糕也吃不下去了,放回了油纸包里,点头:“好。”
他看着陈安回到前院,和妻子张氏说话。
张氏从竹竿上收起晒了一天的棉被和棉衣,折好,收拾进包袱,还放了些陈安最喜欢喝的酽茶,两夫妻站在一起说话。
张氏叮嘱:“战场上箭矢不长眼,你可要小心了,开了春,平平安安到家。”
陈安笑着应声:“好。”
“我不希望你立多大的军功,只希望你早些回来。”
“好。”
“……”
“……”
两口子说些温存话。
孟欢自觉站着有些碍眼,自己地回了厢房,留给夫妻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他准备睡觉了。
和蔺泊舟分开这才第一天,按照蔺泊舟的定力,肯定不会来找他的,自己要是想他想的睡不着,多少也有些丢人。孟欢尝试着闭上眼,准备入睡时,模模糊糊听到门外一阵走动声。
接着,是一个太监尖尖细细的嗓音。
“陈长史?”
响起陈安推开门的动静:“怎么了?”
“去王府刑狱一趟,王爷召见,有要紧的事。”
陈安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那太监似乎低声说了什么。
陈安连忙走回来,到孟欢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贤侄?”
孟欢打开门,月光照在脸上:“怎么?”
陈安神色有些凝重:“要是不急着睡,你也过来一趟?”
“……”
这才第一天呢。
就跟蔺泊舟见面吗?
会不会有点儿太沉不住气了?
提上灯笼往王府刑狱走的这一路,孟欢心里犯嘀咕。不过陈安演技是真好,道:“大半夜叫醒下人不好,贤侄若是没睡,帮叔叔打个灯笼,如果能在王爷面前混个眼熟就最好了。”
陈安向来严肃,竟然也要为了让他和王爷见面,一本正经地说假话,孟欢真就挺不好意思。
王府诏狱,大半夜阴森森的,关押着一些府里犯事的蓬头垢面的男女,孟欢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前方烛影摇曳中一道长指半撑着额的男子坐在椅子里,王服色泽鲜艳,尊贵至极,正单手挟着一碗茶。
“……”
远远,和蔺泊舟对上视线。
蔺泊舟敛眸,目光淡漠地挪开。
“……”
还挺能演。
陈安上前说话,孟欢默默地站在门边,扮演一个合格小厮。他这才注意到房梁上吊着另一个人,浑身血肉模糊,吓的他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陈安问,“有什么急事吗?”
蔺泊舟神色凝重:“崔朗逃了。”
听到这句话,孟欢没忍住看了过去。
陈安也很惊讶:“什么?”
“本王命洛千户去他回崔府的一路截堵,能杀人就杀,不过他应该知道被本王盯上了,出皇宫后没回崔府,而是一路出了城,往山里躲去,也不知道在哪个友人家中,或者躲在哪座深山的庙宇。”
蔺泊舟抬眼示意:“洛千户的人赶去,隻抓到一个折返回府的侍从,现在就指望能不能审出几句。”
“原来如此。”陈安满脸思索。
他身为王府长史,负责府中的政务,今晚显然没法睡了,必须把这个侍从审出个一二三来才行。
他咳嗽了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审人。王爷保重贵体,快回去休息吧。”他说完,侧头轻声示意孟欢,“贤侄回去告诉婶婶,今晚不回,让她早些熄灯休息。”
孟欢哦了声,这就要走。
蔺泊舟侧目,才跟看见孟欢似的,闲聊开口:“陈安,这是你侄儿?”
陈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是属下母亲姊姊的小孙儿,不成器,送来京城托属下谋份差事,今下午刚到。”
孟欢脚步顿住,抬头看蔺泊舟。
他背后有个侍从低声提示:“王爷问你话呢!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