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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没有钱。
钱权,钱权,钱和权大部分时候结合在一起。他已经交出了权力,如果没有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蔺泊舟坐着闭目养神,周围全是盘算劈里啪啦拨动的声音,等天色渐亮,他估计孟欢要醒过来时,站起身:“回去了。”
踏着落雪,一路红彤彤的灯火明亮,天刚蒙蒙亮,王府便热闹鲜活了,不断地行走着人影,响起欢声笑语。
蔺泊舟思绪有些恍惚。
来京这几年,他府中人丁稀薄,按理说二十岁的年纪,王妃该有了,儿女也该有了,但他什么也没有,父母去世后葬在辜州,他没来得及守孝便匆匆来了京城,孤身一人,每次过节都被召入宫里,和陛下、老太妃一同过年。
所以,王府里的新年到底是什么模样,他至今也不知道。
走到寝殿时,蔺泊舟听见了一阵喧闹。
“吃汤圆。”
“吃饺子。”
“你胡说,我从小到大过年都吃汤圆!”
“哎哟,主子,哪家过年不是吃饺子啊,怎么会变成吃汤圆了。”
孟欢早就醒了,穿了身蓝色的大襟袍衫,头髮让游锦梳整齐,戴着一隻玉冠,手腕从袖子里探出来,正看着桌上的东西。
下人送来了饺子,馄饨,汤圆,还有蒸年糕,汤圆白白胖胖盛在碗里,香喷喷的,年糕蒸得软糯,上面撒了些红糖蜂蜜,气味清甜。
孟欢摇头:“过年绝对吃汤圆,不吃汤圆过什么年?”
游锦摇头:“没听说过哪家不吃饺子。”
“……”
孟欢一抬头,看到了蔺泊舟,顿时闹了:“夫君!”
游锦忙改口:“吃汤圆,吃汤圆,奴才乱说。”
蔺泊舟唇角莫名抬起了笑。
热热闹闹的,像是以前在辜州的王府了。
孟欢皱着眉头,快步跑到了他面前,往他怀里一撞,可怜巴巴地抬头:“你说,过年吃汤圆还是吃饺子。”
看起来,这还非得争个输赢了。
蔺泊舟北方人,但他面不改色,温和道:“当然吃汤圆了。”
“看吧!”孟欢扭头。
“……”
亲眼看着蔺泊舟从小到大,也是亲眼看他吃饺子和臊子面过年的游锦,睁大眼嗯了声:“好,吃汤圆。”
过年吃汤圆是南方人的习俗。
蔺泊舟让孟欢牵着,走向了饭桌,视线不觉落到孟欢白皙的小脸。
孟学明是京畿人士,过世的妻子是同村人,那他儿子孟欢肯定打小生活在京城,过的是京城的习俗。
怎么孟欢,偏偏,像是另一个人呢?
其实这些事情蔺泊舟很早就感觉到了,但他觉得,似乎又并不重要。
热腾腾的汤圆盛在杓子,白胖胖圆滚滚,送到唇边。
孟欢说:“夫君,吃一口。”
将汤圆衔进口中,齿尖咬破薄皮之后,芝麻的清香溢入了唇缝间。
孟欢眸子明亮:“夫君。”
“嗯,好吃。”
孟欢开心地端起碗,拿杓子吃余下的半碗,抬起的眸子明亮。
另一头,门房送了信过来。
蔺泊舟回京,当着宣和帝的面诛杀谄媚小人崔朗,惩治镇关侯,这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晓了,猜测到蔺泊舟会重新掌权,于是在今早连忙呈了恭贺蔺泊舟回京的帖子,送礼物,要弥补未曾恭迎王爷凯旋回京的罪过。
蔺泊舟:“谢客,都拿回去。”
“王爷,真不看看吗?”里面有朝廷重臣。
蔺泊舟声音淡漠:“不看了。”
说完,想起什么,补充:“从今天起,本王不再过问朝中任何事情。”
孟欢端着碗,眨了眨眼。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蔺泊舟搭着椅背转向了他,他眉眼染着清淡的阴影,鼻梁高挺,神色是一种缱绻至极的温和。他抬起手指,纠缠地拨了拨孟欢的头髮。
像极了在贺州总兵府时那个温柔顺从的小媳妇。
音色也轻暗:
“以后陪着欢欢,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孟欢顺着这句话,脑子里不可抑止冒出些别的内容,不是蔺泊舟对自己百依百顺,而是先前在总兵府那样,蔺泊舟每夜脱了衣裳,温声细语伺候自己。
孟欢耳朵微微变红。
他吃了口汤圆,岔开话题:“说正事,不许带我,哼。”
少年脸颊微红,眼皮也透了层薄红。
传信的人笑而不语,弯了弯腰,这就退了出去。
除夕正午,祭祖先祖。
老早有王府的官吏在旁催促:“王爷早些去息安堂,先祖先王牌位,许多事情都等着王爷安排。”
祭祀是礼乐中的重中之重,古代以孝治天下,皇室要作为百姓的表率。因此蔺泊舟身为王族,祭祀十分庄严肃穆,许多事情都应该亲力亲为,还要记录后告知陛下。
孟欢不爱掺和这些事,说:“你去,我就不去了。”
孟欢习惯蔺泊舟去办正事,自己在府里玩儿,等他回来。
不过。
蔺泊舟声音顿了顿,垂眼问:“不是要贴桃符?先贴桃符吧。”
“你不去祭祀吗?”
周围的人很多,蔺泊舟笑着摇了摇头,慢慢俯身,凑近了孟欢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