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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欢认真说:“我要写,希望夫君的眼睛早些好起来。”
寒风凛冽,蔺泊舟背着风,倒是安静了会儿。
“欢欢很担心为夫的眼睛?”
“嗯,”孟欢说,“现在我们就只有这一个遗憾了。”
蔺泊舟不觉莞尔。
他双眼覆着白纱,鼻梁犀挺,唇瓣抬起一丝笑意:“看不见也有看见的好。”
“……”听他说这句话,孟欢的脸一下红了。
“你说什么呢?”
孟欢脸又红,人又呆,好像听不明白,恼火地问他。
“我说,”蔺泊舟还真重复了一遍,“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
“……”
不要脸。
不解释孟欢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蔺泊舟眼睛不好,孟欢这段时间日夜照顾他,床上也比以前主动,还时常蹭在他怀里哄,安慰蔺泊舟脆弱敏感的心灵,乖得蔺泊舟心软不已。
孟欢抿唇,不好跟个瞎子计较,就说:“佛门圣地,别说这些话了,有点儿冒犯。”
他轻轻捏了捏蔺泊舟的指尖。
蔺泊舟反握住他手,笑:“为夫就不说了。”
孟欢哼了一声,跑到卖许愿纸的地方花钱买了一条,接着就在上面写字。
蔺泊舟走近几步垂下了眼,他覆目的白纱轻薄,隻为挡风用的,透过白纱能看清孟欢写的什么字。
“——保佑夫君眼睛能看见。”
一笔一画,生涩僵硬但整齐毛笔字。
想了想,补充,“以后再也不复发眼疾。”
嘴里还念叨着,“信男愿一生吃素。”
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儿。
“……”
蔺泊舟唇角一抬,泛起微笑。
“欢欢的字还这么不好看啊?”
孟欢一下子恼了:“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写字不好看,凭刻板印象乱猜,真的很讨人厌。”
蔺泊舟笑意加深:“就是想起欢欢刚来王府的时候了。”
写字不好看,认字也认不全,被山枢教严格了还要抠着手手哭哭啼啼,熬到半夜抄字,还得蔺泊舟手把手教。
孟欢沮丧:“写不好怎么了。”
“没关系,”蔺泊舟温声道,“回辜州有空了为夫教你。”
孟欢:“不让山枢先生教了吗?”
蔺泊舟半弯着脊梁,声音缱绻:“不让他教了,他对你太严格,弄得你不开心,还是为夫亲自教好了。”
孟欢脸一红,羞答答:“行叭。”
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这时候也忘了蔺泊舟眼睛看不见了。
他拿着红纸挂到树上,确认不会被风刮下来,拍了拍手:“好了好了!”
写一张祈愿的红纸孟欢还不够,“我还想去拜佛,捐功德,怕诚心不够他就不给我实现愿望。”
蔺泊舟顿了顿,笑:“嗯,一起去。”
沿着台阶再往上走到了大殿外的法场,香客众多,人头攒动,大概今天还是个进庙的好日子,比往常红火了许多。
好多卖草药或是卖糕点的小摊贩也摆着,旁边还坐着一些算命的半仙,撑起一挂布,有人便坐在摊子前问这问那。
蔺泊舟扫了一眼,耳畔响起孟欢的叮咛。
“我进去拜一拜,你就别过来了,等我吧。”
蔺泊舟是王族,不轻易跪这跪那。
他停在屋檐下,点头:“好。”
孟欢去了佛堂,双膝一软在小蒲团上一跪,双手合十。
他垂着的眉眼秀净,侧脸线条干净漂亮。唇瓣翕动,念念叨叨。
不用听,念叨的肯定是,“希望佛祖菩萨保佑我夫君,眼睛早些好起来,能看见光明,求求你们了。”
念了三遍,孟欢抬眸望向了佛祖。
随着和尚敲击木鱼,他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蔺泊舟垂眼,心里头又静了会儿。
孟欢撞柱苏醒以后的举止天真质朴,不像孟学明这种官宦家庭能教导出来的知礼的孩子,反倒像什么规矩都没学过,尤其抵触跪拜礼——
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认认真真磕头。
孟欢磕完头,这就站了起身,往功德箱里丢了块银子,似乎觉得不够又放了一块。那站在箱子旁探头探脑的模样,特别可爱。
“……”蔺泊舟又笑。
孟欢走出来:“呼,好了。”
把手让给他牵:“再逛逛就可以回去了。”
少年好奇,对什么都新鲜,而且抱着这辈子只能看一次了的回辜州的宿命感。蔺泊舟牵着他:“好,到处逛逛。”
孟欢买了一包酥饼,边吃边在寺庙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时,被摊子旁吹牛的算命人吸引了视线。
神神鬼鬼的东西最能吸引人,这人嗓门还大,说得天花乱坠,吸引了周围一大群人:“你今下年必定破财,财运在南,你非要往北,你不破财谁破财?天下要乱了你还不知道啊?摄政王离京,这是真龙失位,京城的邪物压不住,已经开始到处祸害人了!”
孟欢停下了脚步。
有人想捂他的嘴:“什么真龙?真龙可在龙椅上坐着呢!”
算命的:“你看不出来谁是真龙?摄政王在京城这几年,风调雨顺,安居乐业,摄政王刚离京辽东就有人造反了,到现在南方有人造反,东方有人造反,龙椅上的那位根本压不住皇朝的邪祟,你看着吧,祸患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