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别动等我”
过了几天,溪澄突然被室友急急忙忙叫住,说是辅导员找他有事。
一张体检单被大力地按在桌上,震得茶杯跟着颤了半天。这位比学生大不了几岁的女老师显然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恼,但又压抑不住情绪,她指着其中一栏压低声音问:“溪澄,你这是在搞什么啊?”
溪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在纸上迅速扫了一眼,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搞对象。”
辅导员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当这种事情是在开玩笑吗?你的alpha呢?在校期间怀孕是要登记的,现在补还来得及,别等着主任来找你谈话。”
“补不了,他不在这里。”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责备的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她把体检单收好,取出纸杯倒了温水推到桌子对面:“我现在能帮你把事情暂时压下去,但是以后呢?你肚子很快就会大起来,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一般的oga刚成年就在家生孩子了,我现在算是高龄。”
“那你也知道一般的oga根本没机会出来读书。”
“未标记的oga正经工作都不好找,老师,”溪澄把水杯捏在手里晃了晃,灌下一大口,隔了一会儿才说:“谢谢您,但是不用劝我了,做决定的时候我很清醒。”
“那好吧,学校这边我尽量帮你瞒着,”辅导员说完发了会呆,突然想起来件事,顺口问道,“你的alpha有没有安排人照顾你?”
“他不知道我怀孕了,我没告诉他,”溪澄大大方方地承认,“又要来一顿?我听着。”
眼前年轻的老师一脸“我早该知道”的表情:“行了,我知道你脑子坏了,不差这一两句证明。”
“我是不是得谢大人开恩?”溪澄像模像样作了个揖。
“少贫嘴,”她卷着备课本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要不直接搬到职工宿舍来住吧,这边还能照应着点,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想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啊?”
“想好了,”溪澄把老师倒给他的温水一口气喝光,捏扁纸杯扔进纸篓里,“我自己能照顾好我俩。”
等女儿洗完澡的期间,溪澄的手机响了。“出差还顺利吗,小晚最近怎么样?”沈釉给溪澄打电话的出发点是关心一下溪小晚,不成想溪澄上来就是一句“都还不错,我遇见林深了”。
溪澄怀着溪小晚的时候,沈釉去看过他一次,循着导航找到他住的旧城区老楼,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孕夫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出门拿快递,小包裹放在地上,他弯不下腰,换了好几种姿势压低身子都以失败告终。
作为溪澄穿一条裤长大的好友,沈釉当时就忍不住了,急忙下车地跑过去帮他,溪澄摆摆手表示不必,又蹲了几下终于用四根手指夹住了包裹两侧,他蹲下去的姿势并不算轻松,半跪半仰,腿还将将伸着,举起快递朝他晃了晃,似乎在炫耀自己身手矫健。
沈釉到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他虽然天天嘴上说着饶不了溪澄,但对他的决定一向都是无条件支持,尤其溪澄眼神里明摆着“听话少说两句”。
那天他们聊了一个下午,快结束的时候,沈釉终于得出一个好结论,这两人有戏。
于是当他听到溪澄主动提起林深的时候,内心顿时轻松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怎么,打算让小晚妹妹认祖归宗了?”
“别乱讲啊,我可没你这个便宜儿子。”溪澄那边笑着说。两个人又拌了几句,终于静了一会儿。伴着水烧开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说话声:“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结果他塞给我张名片,刚才看了下,原来已经是他们家公司的总经理了,当初我当着他的面做了手术,现在领着个半大孩子去找他,这让他怎么想。”
“霸道总裁爱上我咯,”沈釉笑了声,“你怕他觉得你拿孩子讹他?可是你现在出去做一场讲座也不是个小数,就算这些抛开不谈,单说林深要真往不好的地方想,你当年也不至于看上他。”
“你怎么这么懂我呢?”溪澄把药粒倒在掌心里,就着水吞下去。
“那你抓住机会呀,在外地偶遇,过两天还是情人节,都是缘分。”
溪澄还想说点什么,溪小晚突然慢慢吞吞地走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
“爸爸……爸爸……”
溪澄一听这虚弱的声音就知道不对,忙跟电话那头交代:“我回头再跟你说,小晚叫我。”
沈釉应了声:“那你快去吧,别让小晚跟着你熬夜啊。”
“小晚,怎么了?”挂了电话,溪澄蹲下身,给女儿整理了一下在被窝里滚乱的睡衣。
“爸爸我肚子疼……呜呜…”溪小晚顿时哭得脸都红了,抱着溪澄的脖子黏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肚子疼……想吐……呜呜呜……疼……”
“乖,小晚不哭,爸爸带你去医院。乖乖。”溪澄边说,心里边想着晚上那顿三无烧烤果然是吃坏了,总不能责怪女儿贪嘴,要怪也是怪当爸爸的没管住,他赶紧哄着溪小晚穿上鞋袜,自己披了件外套就抱着她下楼打车。
发情期临近,加上刚刚吃了缓解类的抑制剂,溪澄身体有些乏力,几十斤重的小丫头单手抱着也坠得胳膊有些松软,这个点,公交末班车已经在半小时前开走,他试着招呼了无数次,三三两两开过的出租车连减速都没有,更别说停下来。
溪小晚小脸煞白,在溪澄的安抚下好歹没有放声大哭,揪着衣服抽抽搭搭的,哼唧着爸爸我好疼,溪澄心疼得要命,一时也没有办法。
人生地不熟,溪澄站着头晕,索性蹲下来缓和症状,正考虑着要不要给工作上认识的南城本地人打电话求助,就被女儿一句话点到了。
溪小晚大概是疼地过头了,开始胡言乱语,她双手抓着溪澄胸前的针织衫,边哭边说:“呜……我要爸爸……我不要肚子疼……我要爸爸……”
怎么没有熟人的,女儿的另一个爹就在附近转悠,傍晚才刚刚见过。
溪澄摸了摸口袋,找到了那张名片,当他能保证自己和溪小晚能过得好的时候,离开林深,扔电话卡这些事情,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开心不开心之间的决定,但扯上现在这个黏爸爸的溪小晚,溪澄便不能一味拿他自己的标准开心下去了。
反正这小家伙也有林深的一份子,半夜出来跑个腿也不算委屈他。虽然在另一个爹眼里,小晚应该算是初恋和别人的孩子,不过也无妨,面子上过得去的事,溪澄倒不介意自己暗地削一层脸皮,以林深沉稳的性子,至少面上不会给两边难堪。
溪澄打开手机,照着名片上的号码输入,短暂的提示音后,对面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
“林深,是我溪澄。”
溪澄说完这几个字,自己也跟着药效翻江倒海了一阵,等他回过劲来,便再次听到林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嗯,原地别动。”
还没等溪澄反应过来,打着转向灯的商务车在他面前停下,溪澄蹲在消防栓边上,弯腰抱着女儿,视线可及之处只能看到林深包裹在西裤里两条结实的小腿,司机也开了车门下来,见地上这对父女俩情况不对,吓了一跳:“林总,您朋友?赶紧上车我给送医院吧?”
溪澄不知道这叫天降奇兵还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有些没接受这巧合程度,愣在原地。
“你先上去。”林深打发他,“我来送。”
司机迟疑着交了车钥匙,再三嘱咐林深一定要路上小心才肯放心回酒店。溪澄抬起头,冲他招呼道:“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