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
眉林无法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但却能感觉到它们所传达出的满腔愤恨。她直起身,转头看向一直盯着地面的男人。离得不远,他自然能看到这几个字。
慕容璟和沉默下来。良久,对她道:「你给他叩几个头吧。」
眉林傻眼,「为什么?」
慕容璟和笑了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淡漠:「他是战神,你给他叩头,说不定他肯保佑我们活着出去。」
一番话说得眉林又好气又好笑,尤其他还是用的是这样正经的语气来说,忍不住反讽道:「你身份尊贵,叩头的话肯定比我要有用……」话还没说完,立即看到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不由顿住。
「你觉得我可以……咳咳……」明明是一副病弱的样子,那神态却足以气死人。
眉林回瞪他一眼,站起身,一边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道:「他要是能保佑我们出去,自己又为何会困在这里?」说完,就要去继续找看有没有办法爬出坑。
「那你代我给他叩,我欠你一个情。」慕容璟和突然妥协。
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妥协,倒把眉林吓得不轻。她几乎要去摸摸他的头,看他是不是被摔坏了脑子。
「你是认真的?」她忍住衝动,疑惑地问。
「废话!」慕容璟和皱眉,显得有些不耐。
眉林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条件交换,虽然目前看来他似乎造不成什么危害,但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她不求名利,只求能平平安安就好。
想到此,她也干脆,说了声好,便真的在那具尸体前跪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没有让他保证,也没立下什么字据,只因如果他想反悔的话,那些拿在手里不过是催命符。她赌的是运气。
起身时她看了一眼侧躺着的男人,见他眼中神色复杂之极,不知又神游到了哪里去。
「总有一天你不会后悔叩这个头。」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回过神,淡淡道。
「那自是最好。」眉林咕哝,准备开始找出去的路,又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顿住:「要不要帮你把他安葬了?」她认定那个人与他关係颇深,否则以他的身份和傲气,又怎肯求人代他叩头。不如好事做到底,让他把那份情记得更深一点。
谁知慕容璟和不领情,神情冷淡地道:「不必多事。」
眉林讨了个没趣,拿起火把,自己默默地找路去了。
「对面墙角的颜色有些浅。」她这边不说话了,慕容璟和反倒主动开了口。
眉林还没走远,闻言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火把黯淡的阴影中,那里果真与四处的墙壁有些不同。因为位置比较低,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心跳微微加快,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才快步往那里走去。
那是块石头,半人高,周围是泥土,难怪颜色不同。近了后,眉林用手一摸,不由有些失望,但仍不甘地用匕首柄敲了敲,没想到竟传来空空的回声,显示出那面是空的。刚浮起的失望立即消失无踪,她开始尝试用手去推,然而使足了全身的劲,那石壁仍岿然不动。
眉林不由洩忿地捶了石壁一拳,结果疼得还是自己。就在她抱着手气馁不已的时候,慕容璟和再次发话。
「蠢死了,不会用匕首?」他那把匕首削铁如泥,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否则在与尸鬼对战的时候,不会将削手腕的动作改成肘击膻中。她必是知道那一匕首削下去,尸鬼会齐腕断掉。心软,是这个女人的弱点。
还不是怕把你的匕首用坏了。眉林心里嘀咕,但因为急于探知石壁后面是什么,没心思跟他斗嘴,只是闷头拔出匕首,先试探着从石壁与泥土的交界处插进去。
匕首刃部长约尺许,还没插尽便有落空之感,她再次精神大振。
慢慢顺着石壁的边缘切割,有石粉簌簌掉落,匕刃却没有受到丝毫阻止,很快便削了一圈,用手一推石中,就听彭地一声,灰尘四溅,扑了她一头一脸。
她顾不得避开,一边挥着袖子赶开尘埃,一边呛咳着往里面探看。
一条黑洞洞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因为光线难及,完全看不清有多深。她侧身取了插在旁边的火把往里面照去,也只照到眼前丈许距离,但已足够看清倒下的石板下面是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砖,有几块被石板砸出了裂纹。
对着这完全是人工建造的东西眉林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身后的慕容璟和忍耐不住开口询问,她才回过神。目光怪异地回头望向他,说:「你说这石阵是天然生成的,那下面怎么会有这样的通道?」
慕容璟和自然是看不到的,但从她话中也听出了些许蹊跷,想了想道:「你另外点一个火把扔进去。」
眉林反应过来,依言而行。丢进深处的火把只在落地那一瞬暗了一下,之后便恢復如常,短时间内看不出会灭的倾向。很显然通道里面空气是流通的。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眉林不想浪费,就爬进去把那支火把拿出来灭了,顺带烧了几个交织的蛛网,只留下一支燃烧着,然后回到慕容璟和身边坐下,把里面的情况大略说了下。
慕容璟和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她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忙道:「大约是后来人建造的,也许跟上面的巨石无关。」虽然是这样说,这一次他却不再那么肯定了。
石林是人造的。两人脑海中同时浮起这个念头,但随即被抛开。慕容璟和是因为不记得史书上有记载过如此浩大的工程,而眉林则是在为那只容一人爬着走的通道发愁。她想不通什么人会建造这样整齐的一条通路,却又不让人站着走。她更忧郁的是,通道的宽度竹板车完全通不过去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程,她不仅要拖慕容璟和,要带食物和水,还要拿火把。
很显然,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