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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后属下会亲自将账簿送来。”

宜锦一早也料准了他的说辞,但也没有为难,毕竟这是殿下用了好些年的老人,他们信不过她这个新入门的王妃,也是自然,她不咸不淡地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本宫知道自己年纪轻,才入府,你们心有疑虑也是人之常情,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阖府上下都这样互相猜忌,如何能够替王爷办好事?”

李掌柜一干人等又都请罪,宜锦只是挥了挥手,“今日就议到这里,等你们送来了新的账簿再说。”

李掌柜忙应下,乌泱泱一群人退下去,出了府门,几个小掌柜才问道:“王妃只说出货对不上,却没有十足的证据,为何李兄便俯首认错了?咱们来时不是说好了要一致对外的吗?”

李掌柜抚了抚美髯,摇了摇头叹道:“你们果真愚钝,几家铺子的出货记录皆是蒲大人掌管,若无王爷首肯,蒲大人又怎敢将这些机密要件给王妃娘娘过目?王爷都发了话,你们还要叫什么劲?今日王妃娘娘不计较,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往后再如此怠慢,恐怕就不是今日这等局面了。”

底下几个小掌柜方如醍醐灌顶,一时间汗流浃背,王爷治下甚严,从不容情,若今日是王爷碰上他们耍小聪明,这掌柜也就做到头了。

芰荷送完客,回到宜锦身侧,不解问道:“姑娘,这些掌柜耍花招,如此不敬,为何姑娘不曾向王爷提起?”

宜锦看着她,摇头笑了笑,“告诉王爷,他们碍于王爷的威严,表面上或许会顺从,可心中却会更加低看我。”话罢,她合上手中的账簿,低声道:“更何况,他已经足够辛苦了,夫妻一体,我又怎么能万事仰仗他。”

她知道,这些时日他看似在王府休养,可心里并没有放下那场失败的战事,也没有放下曾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兄弟,反而那些痛苦,都如无声的雨点砸在他心上,不可与人说。

芰荷从自家姑娘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无限心疼,她的心也忍不住纠在一处。

宜锦没有再多说,恰巧快要到月底,府中要清账,要给下人们发月例,她将手中的账簿递给芰荷,“你对一下这个月的账,瞧瞧可有疏漏之处。”

芰荷有些不解,她记得月中的时候姑娘就已经将账算好了,为何还叫她再算一遍?

似是看透她的不解,宜锦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真的甘心只做我身边的女使?”

芰荷瞪大眼睛,听出宜锦话中的意思,但她的头却摇得像个拨浪鼓,“芰荷就想一辈子在姑娘身边。”

那账本在她手里仿佛烫手山芋,宜锦却按住了她的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温柔,“方才你也瞧见了,十几个掌柜都是男子,他们打心底里不信女子也能算账,也能管好铺子。女子在这世上本就活得艰难,多学一门技艺并不是坏事,况且我心底深信,你能做好这件事。日后你学成了,也可以替我管铺子,不是吗?”

芰荷听着这话,想起方才那些掌柜轻视的模样,也不禁咬住唇,她收下账本,暗下决心,她会好好学,成为姑娘的左膀右臂,叫那些人再也不敢看轻女子。

宜锦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想起前世她走后芰荷整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

上辈子,芰荷活得太辛苦了,她记得所有人的喜悲,却唯独忘了自己。

书房内,蒲志林看着冷冷清清,仿佛要成仙似的的主子,不禁叹了口气,似乎只有在王妃身边,主子才能像个人。

半晌,萧北冥才道:“外头那群掌柜有傲气,恐怕不会轻易服人,王妃年纪轻,性子软,还需要你从旁协助。”

蒲志林听出他话中的袒护,笑道:“殿下不必忧心,王妃娘娘冰雪聪明,区区几个掌柜,应付得来。前些日子,娘娘吩咐芰荷姑娘向属下取了出货文书,想来早已想到几个掌柜会刁难,也有了应对之策。”

宋骁在一旁听见芰荷二字,板正的身姿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但他照惯例禀报道:“殿下之前叫属下留心的游医,近日常出没于大内皇极殿,章皇后将其荐给了陛下,陛下痛风之症一直未愈,经这游医诊治竟好了大半,现已受封太医院院判。”

萧北冥闻言,手中的古籍翻了一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事实上,宫中的一切,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眼下,他不过是隆昌皇帝和章皇后眼中的弃子,也无人会在意弃子的想法。

谋士段桢摇了摇手中羽扇,观察着自家殿下的神情,自从北境乾马关一役被暗算后,殿下已对陛下和皇后娘娘再无一丝期望,虽然未曾在言语上直抒,但他能察觉到殿下的痛苦与挣扎。

这痛苦与挣扎不仅来源于天家的血缘,更来自于不良于行的双腿,这种痛苦在王妃入府后变得更加隐秘。

但段长安是何许人也,他当初既然选择出山追随眼前之人,便不会轻易放弃。

他有无数次机会劝殿下振作起来,可是他都没有开口,直到眼下这个时候,他觉得是个好时机。

他轻摇羽扇,低声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还请屏退左右。”

蒲志林瞧了眼段桢,又瞧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宋骁,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萧北冥示意后,他与宋骁便顺从地退出内室,边走还不忘嘟囔两句,“段兄也真是,神神秘秘,有什么是咱们听不得的?”

室内只余二人,几乎可闻针尖落地声,段桢将羽扇搁置在书案上,自宽袖中取出一纸书信,经火舌炙热后,露出熟悉的字迹,他将信纸递给萧北冥,“殿下,北境来信了。”

只短短几个字,萧北冥便抬首,露出那双深邃的凤目,他接过信纸,心境不似先前平稳。

泛黄的纸张似乎仍带着北境的沙尘气息,写信之人的执枪弯弓的手写出的字也格外遒劲,格外熟悉,他一字不落地读完,神情依旧淡漠,但握住信纸的力道却忍不住增了几分。

段桢道:“殿下离开北境也不过月余,可转眼之间,局势已更迭。当日我军被困乾马关,朝廷援军粮草迟迟不至,掌管粮草羁押之人是章琦门生,在战马上做手脚的人是受皇后示意,而陛下心如明镜,却只作未闻。殿下听从皇命卸了帅印,可北境的局面却更加糟糕。”

“魏燎将军冒险将信送至燕王府,唯今破局之计,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段桢没有明言,可萧北冥却从魏燎信中明白了眼前人未曾明说的话。

只要隆昌皇帝还在位,章皇后仍位主中宫,北境之战便无转机,那些曾陪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也白白在北境磋磨生命。

可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这条路是要以鲜血为代价,只能胜,不能败。

他没有说话,隐在背光处的面庞因火烛而扑朔迷离,只是静静注视着信纸在火盆中渐渐化为灰烬。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段桢没有再劝,他知道殿下自己会考量,因此,他只轻声说道:“前些天,王妃曾召见属下,即将入夏,北境瘴毒是将士们心头大患,可预防瘴毒的药草却迟迟不到,王妃知晓殿下忧心,因此已将陪嫁的田庄田地等折合成金银,托属下与蒲先生购买草药。”

得知殿下这门婚事,他们这些门人虽嘴上不说,但都觉得是长信侯府高攀,可只这短短几日,却颠覆了段桢对于女子的认知,能得薛氏女为王妃,是王府之幸,殿下之幸。

萧北冥眉头微锁,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他用手抚了抚太阳穴,低声道:“今日之事,本王会考量,你先回去。”

知知心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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