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电话那端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嘟——嘟——”的两声短促响声,那端几乎像是躲避洪水猛兽般将电话迅速挂断,不带半点的拖泥带水。
靳时雨将手机挪开耳边,目光准确无误地对上停在自己面前的这辆出租车后窗上。谢臻脸上慌乱的表情甚至还没完全褪去,在半掩的车窗下,他们久违地对上视线,与此同时,谢臻几乎是白了半张脸。
那张彻底成长、褪去稚气的脸,带着专属于成熟alpha的凌厉和冷漠,一动不动地,看向谢臻。锐利的眼睛像是毒蛇般,淬着毒素和冷光。
“谢臻,找到你可真难。”靳时雨凉凉道,带着不达眼底的浅笑,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猎猎狂风吹动他的衣摆,身姿挺拔。
靳时雨的气定神闲,像极了个胜券在握的猎手,丝毫不害怕走到自己面前的猎物再度飞远。
司机正在催促谢臻下车,谢臻迅速回过心神,抓起刚刚被他慌乱扔到座椅上的手机,步伐不稳地往下走。
他有些不敢直视靳时雨的眼睛,或者说,在这个瞬间,谢臻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情、态度去面对靳时雨。
脚刚刚踩上马路的同时,谢臻猛地发力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半长的头发在风中涌动。谢臻用了能调动出来的最快速度,可常年不经锻炼的身体哪能比得过靳时雨。
脖颈骤然一痛,气管被一道力气狠压住,逼得谢臻连咳两声。靳时雨从后面勒着他的脖子,反手将他狠狠地掼在了墙面上。
背部撞在不平的墙面上,谢臻痛得咬了下嘴唇,险些咬出血来。
靳时雨格外冷静,注视着谢臻。
谢臻今天穿了件普通的秋季款,半长的头发烫了点弧度出来,乖顺地拢了一半在锁骨前,但现在却被吹得有些乱了。
面若白纸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让谢臻看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和他印象里的谢臻,完全不一样。
“好久不见,哥。”靳时雨懒懒开口,慵懒的声线偏偏让人听出点寒来。
谢臻率先注意到了被靳时雨胡乱缠在手腕上的工作证吊牌,他有些意外,却又不动声色地藏起那抹异样的情绪,倒吸一口冷气颤道:“你松开我。”
“你要是不跑,我也不会抓着你。”
靳时雨一语双关,漆黑的眸子打量着他。
眼前这人神色淡然,手指抬起任由那份工作吊牌从手心垂落,严肃正经的证件照刹那间出现在谢臻眼前,再度开口漫不经心地说:“哥,你说我们是不是真天生一对,一个警察一个罪犯。”
“我说你怎么平白无故消失了,再也没踪迹,原来在我煞费苦心找你的那段时间,你在监狱里。不过我实在是很好奇啊,你是怎么一步一步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报应不爽吗?”
靳时雨语调懒懒的,掺着没有温度的笑意,戏谑和揶揄尽显。他那只冰冷的手还掐在谢臻的脖子上,指尖微动,顺着谢臻的喉结慢慢往下滑动,激起谢臻一身的鸡皮疙瘩。
毒蛇,谢臻只能联想到这样的动物。现在的靳时雨就像一条浑身上下都淬满毒的毒蛇,伺机而动、蓄势待发地准备冲上来用毒牙咬破他的血管,用蛇身绞断他的咽喉。
谢臻艰难地偏过头去,脸上逐渐浮现窒息的红:“靳时雨,你还觉得你能叫我哥吗。”
“为什么不能叫。谢臻,是不能叫还是你害怕听见?你是怕别人知道我和你睡过,还是怕别人知道我们做了十年兄弟,还是在怕别人知道你当年就那么轻飘飘地抛弃了你的弟弟,现如今连认都不敢认?”靳时雨每说一句,谢臻的心便冷一分,只见靳时雨脸上戾气越来越重,可语气还是轻飘飘的。
除了面色有些沉,从这张脸上、语气中,几乎挑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靳时雨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要去掰他的脸,迫使谢臻松开那紧紧咬着的唇,却被谢臻不偏不倚地躲开了。
只听见靳时雨冷嗤一声。
“谢臻,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清高?”
谢臻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他皱着眉偏头躲避这阵狂风,也躲避了靳时雨的目光和追问,他压下所有异样,重重连咳两声出来:“我装什么清高了。”
“我不认你这个弟弟就算是装清高?靳时雨,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十几年前了。”
“当初我想捡个人回来玩玩儿,现在不打算要了又怎么样。你就他妈非要认我做哥,你是不是贱?”
靳时雨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他那双大手几乎是在瞬间狠狠扼住了谢臻的下巴,手指捏着他两腮,巨大的气力几乎要将人骨头掰碎。谢臻感受到靳时雨的胳膊在发抖,那压抑着的怒火在此刻蓬勃而出,尽显于色。
只听见靳时雨压着声线,像是隐忍着从喉管里强行挤出句话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在十几年前就死在大街上,为什么非得让我活着,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你要是真那么清高,六年前还主动爬上自己刚成年的弟弟的床,现如今还在西街酒吧做那种勾当?”
“谢臻,你就这么喜欢这样?”
谢臻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浑身散发着刚刚洗完澡后的热气,水珠顺着谢臻的锁骨往黑色短袖内滑去。他坐在沙发上哑口无言半晌,脑海中还是靳时雨那张脸上几乎称得上是有些阴森、恐怖的表情,过往种种从大脑中闪过。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谢臻自己也说不好究竟会发生什么。
索性来了一通电话,直接将刚刚从警局下班的靳时雨传唤了回去,他才得以脱身。
靳时雨临走前的眼神往谢臻有些头皮发麻,那种灼热的、明显的恨意几乎要将谢臻彻底淹没,谢臻难得心脏抽搐了下,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汇聚,五谷杂陈。
就连谢臻自己都分不清楚,在刚刚自己面对靳时雨的时候,究竟是哪一样情绪占据主导地位。
谢臻过去以为,时间可以冲刷抹平一切伤痕,躲避可以避开一切可能会触景生情的事物,可靳时雨这个名字就像是那块残留在自己肩膀处的弹片一样,融在他的身体、血肉里。
时而发作疼痛,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刻下更深的烙印。
谢臻手指扶着自己的额头支撑,在他身体稍微前倾的时候,一条有些短的简陋项链从谢臻的衣领之中滑出来。那是由根简单的黑色鞋带作为链条,一颗少见的黑色混金弹珠作为挂坠的项链。
弹珠上钻了孔的地方还带着磨损,看上去年岁已久。
如果让人仔细凑近查看,弹珠的背面还被用刻刀刻上了个小小的谢字。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认为这是谢臻的“谢”,但谢臻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谢时雨的谢。
救命稻草
02
此处不宜久留。
谢臻冷静片刻后,立即去收拾出了自己的行李,连夜退房。他向来没有固定住所,基本是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住处,大多数时间是居住在快捷酒店,依照他换住处的频率来看,这次的频率确实有些异样。
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起码目前,他不想再见到靳时雨。
谢臻一手拎着自己的小型包,一手回拨着某个电话号码,对面那头瞬间被接通。
谢臻还没等对面说话,立刻说道:“虎子,这两天我先在你家住两天,我马上到你家门口,备用钥匙是在门口花盆里是吧?”
虎子大名叫陈虎,定居在距离鹤市有几百公里的外市,常年不回来,他在鹤市的老旧小区房也常年空着不住人。虎子接连应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