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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相思成灰

 

运动会第二日的赛程宽松许多。早上比完压轴的团体接力赛,下午是教职工参与的趣味项目。小钟一觉睡到自然醒,八点钟才一身轻装飘去学校,书包不背,教室不去,直奔操场。

看台的席位人数寥寥,季北辰那个大高个坐在中央格外显眼。小钟悄悄走到背后,正打算吓他,却瞧见他正拿着手机剪辑鬼畜视频。

全班人都知道季北辰是小破站鬼畜区常客,前段时间还四处炫耀自己的视频破百万播放,尾巴翘到天上去,趁晚修前的休息时间在班里公然播放不雅的兄♂贵视频,遭到全班女生抵制。结果又被大钟狠狠教训一顿,事后还让他写检讨,检讨书至今都贴在布告栏。

昨日的狂欢积攒下不少新素材,季北辰自然又是蠢蠢欲动,现在正在看昨天接力预赛体育委员叶明晟掉棒摔倒的片段。手指滑动,叶明晟像个球一样缩起来又展开,展开又缩起来。季北辰笑得直拍大腿,环顾一周找人分享,正好瞧见躲在后面打算出手的小钟。

偷袭失败。

小钟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挂着假笑打招呼:“又在做鬼畜视频?你的孔明、王司徒玩腻了?他本人要知道你这么干,肯定又要把你阿掉。”

“所以背着他偷偷玩啊。孔明、王司徒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现在我们ikun的力量都大不如前。”季北辰说着,切出视频翻到相册,油腔滑调道,“对了,另外给你看个大宝贝。”

小钟毫无期待,敷衍一瞄,结果也就是大钟挂在教职工墙的半身照,拍得端正好看,只是眼神特别凶。季北辰将这张照片做成了表情包,底下配上四个大字——放学别走。

将老师们的照片做成表情包,配字附上各人的口癖,一直是班里男生喜欢搞的事。搞笑担当季北辰,尤其热衷于此。

“没意思,谁拿帅的照片当表情包。你就没拍到他形象崩坏的照片吗?”小钟半眯着眼拆台,暗暗套路他再多来点。

“喏,还有呢。”季北辰马上翻出另一张。

这张也就是平常上课,他站在黑板边只有侧脸,刚好写完一整面复杂的板书。底下的配字却是:“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有节目效果,但没什么毁形象的。

下一张。这张是抓拍的假笑,画质高糊,配字“你惹不起”,倒还真有几分那味。

再下一张,“痛苦面具”。小钟还记得,这是某一回他叫人起来回答问题,被强行缝合的解题思路惊得说不出话,紧皱着眉,下巴也快掉了。

倒还真有点东西。

再下一张……

她继续划划划,划到最后一张还意犹未尽,忙推着季北辰道,“哎,大宝贝回头发我一份。以后就有他的把柄了。我跟你说,他可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他要再敢骂你,你就拿出这些护身,保证管用。”

就在小钟眉飞色舞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季北辰猝不及防地举起手机,按下快门,激动欢呼:“新的表情包可算有了,‘保?证?管?用~’”

“你小子,快给我删掉。”小钟追着他抢手机,在转角处与大钟撞了个满怀。

她揉着额头赶紧退开。

这才一大早,大钟就满嘴阴阳怪气:“这么热闹啊。”

小钟正想大喊一声,“他拿你的照片做表情包”,将大钟拉至同一阵线。可转念一想,他的微信画风如此中老年,怕是都不知表情包为何物。

季北辰已经跑没影了。只有她愣愣站在大钟面前。

想是要参与下午的教职工比赛,今天的大钟难得是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浅蓝牛仔外套罩着纯白t恤,阔腿运动裤。发型也变了,是看似随性却微露心机的慵懒湿发。几缕发梢缀在眉间,映衬不画自黑的长睫毛,清亮的浅棕瞳仁。显熟的金丝眼镜终于是换掉了。

如此打扮起来年轻了十岁,像一只纯欲小狗。他十七岁的时候或许正是这般模样。

小狗的眼神别扭,因被冷落而郁郁寡欢,想凑上去求欢,稍稍试探着摇起尾巴,又不情不愿藏回身后。

眼前这样,才是真正的“放学别走”。

不会是看她总与季北辰打闹,吃醋了?

小钟为此暗自得意,故意拆破他的心机,问:“你这个头发是用发胶弄的吗?还是摩丝啫喱?”

“没有,吹风机吹的。”

说罢,大钟冷着脸走到另一边,“我去看看其他人。”

还真在吃醋。

她轻哼着小调掏出手机,季北辰那边接连不断将表情包发来。

打开聊天框,劈头盖脸就是大钟“你惹不起”的假笑。

大钟转了一圈,最后哪也没去,在她前面两排落座。

意思是他才不想管运动会的杂事,这会要开始摸鱼了。

小钟两大步跳下去,坐到他身边。

大钟道:“不去准备比赛吗?因为昨天掉棒摔倒的事,接力组那边气氛很紧张,现在都还在练习。团体赛有双倍的分数。他们把所有的希望赌在两场接力决赛,想逆袭夺回第一。”

“你已经去看过了啊。不过我今天没有比赛,昨天已经比完了。”

“原来如此。”

人前的两人像是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全无交集之处。小钟还很不习惯与他相处。大钟也一时间找不到该说的话。陷入冷场。

小钟拿出平板,像日常除草一样,将几个社交软件上的红点全部点掉,过后无事可做,便四处张望,最后望至身边的大钟。他对她的转头毫无防备,此时正将一枝海棠花握在手里,收也不是,送也不是。

小钟低下头看平板,花枝却递到手边。

“路上顺手折了一枝,就这样。”大钟道。

她勉为其难将花接过,随手捧起来,竟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原来海棠也是有香味的。”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不对,“是不是你逗我玩,偷偷给它喷了香水?”

“我哪有这个闲心。张爱玲说海棠无香,是指随处可见的秋海棠。她只是个搞通俗文学的,又不是植物学家,话本就不足信。”

小钟执拗地狡辩,“可它也秋天开花。”

“今年气候有些异常。本该是哪种花,这点不会变。”大钟笑。

两个女生走上看台,与大钟问好,又向小钟招手。

小钟不知不觉点开绘画软件。嘈杂的环境没法让人静心,她漫无目的地翻找,最终停在最后那幅裸体的少女画,点开,塞给大钟。

“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大钟很是诧异。

“这幅画,我起名叫作‘残丝’,上面写着。最初决定动笔,是想记录一些弄不明白的情绪。画已经完成,但我总觉少了点什么。”

大钟一脸严肃地观察,缓缓道:“它和你的其他画都不一样。说实话,第一眼看有点吓到了。”

“什么?这才是我认真画的作品,好不好?”小钟又惊又怒,整张脸几乎皱到一起。

就算是烂,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大钟仍在看画中的细节,未曾留意小钟的反应,径自沉吟,“怎么形容呢?应该是恐惧吧。像是走进穹顶高耸的教堂,灵魂像灰尘一样掉在地上。心口的花,其实是蛇蜕?蛇的形貌不全,但神韵很满,让人一眼就看得出。真有意思。蚕丝,残思,原来是谐音吗?”

听他道出自己都没想过的画中深意,小钟更不知所措。这些话是有感而发,还是拣好听的说,哄她开心?她没想到,对自己不成熟的创作,他会珍视到这种地步。早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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