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司天微微一怔,被他的语气镇住,抿了抿嘴唇,即使内忧外患刻不容缓,以新帝的个性,应该也会毫不留情的将暗部连根铲除永绝后患吧?
“且不说我,风家对我弟弟又有过任何关心?”萧奕白短促的低笑一声,一瞬间被什么莫名的情绪深深刺痛了心,“早在军机八殿读书时期,两位舅舅就借着主讲师的身份刻意让其他学员疏远孤立他,军械处为禁军优先提供大量新的装备又是因为什么?如果按照元帅的意思,风家和暗部还有更深厚的关系,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更不值得被原谅。”
“你就这么恨他们?”司天惊讶的看着他,这个一贯冷定的人此刻真的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厌恶,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将风四娘的事情告诉他,他的脸上就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之前先帝曾经暗中下令逮捕千夜。”萧奕白忽然沉默了片刻,只是叹了一口气,“暗部在白教附近的登仙道派人用软骨毒暗算他,又在泣雪高原上伏击白狼正将霍沧,甚至不惜对无辜的细雪谷下毒手至使谷主身亡,到现在千夜身上还留着那时候的伤,是被控制的霍沧从腹部一刀捅穿,要不是他有着上天界神力加持,那样的伤足以要了他的命!”
“……”
“霍沧也因此断了一只手臂,现在还在雪城疗伤,细雪谷幸存的孤女们也都无家可归。”
司天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东冥那座善于酿酒的异族村落,那些死不瞑目暴露着身体的女人们,明明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啊,四娘你究竟是如何的铁石心肠才能放纵手下的人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风家真的和暗部有关系,甚至一直在帮着他们对付千夜……”萧奕白冷笑起来,露出不屑的表情,恶狠狠的道,“那他们现在应该庆幸我出了意外变成个普通人,否则落到我手上,我必是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司天凛然神色,也被他脸上荡起的憎恨惊了一下,萧奕白打断他的思绪,声音渐渐凌厉,继续接了下去:“还有,暗部扣留了一部分实验体,至今下落不明,这其中不乏有一些棘手的异族人。”
“哦?”司天眼眸一沉,那座异族村落里确实只有女人,男人、老人和孩子都是不见了踪影。
“您知道明溪为什么留着高总督没有下手吗?”萧奕白张了张口,神情复杂,“就是因为那群下落不明的试体,您可能不清楚那到底是些什么怪物,之前从缚王水狱逃出去的灵音族,甚至能以一己之力破坏北岸城天之涯水牢,造成海魔仓鲛逃脱,数十万人丧命,如果这样危险又无法控制的试体再多几个,您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我必须有一个强大又足以信任的人留守帝都保护他。”萧奕白用力握紧了拳,有些愤恨不甘,司天却瞬间察觉到了这句话里暗藏的深意,低道,“留守帝都……你让我留守帝都?这种时候最该留守帝都的人难道不是你弟弟?”
“他?”萧奕白笑了笑,平定了心神,“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
司天疑惑的看着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这种时候,还能有比保护帝都更为重要的事情?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神情严肃的问道:“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是算准了我一定会答应,还是根本就不怕我会拒绝?”
“都不是。”萧奕白耸耸肩,端着酒杯对他敬酒,“坦白说,没有明溪的允许,我一般不会对外人说这些话,但我愿意赌一把,您的确是我打心底信任的人。”
“像我这样沉迷酒色的废大叔,到底是哪里让你有了这种错觉啊?”司天嘴里嘀咕着,手上却也给自己斟满酒,冲他回敬。
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胸腔里顿时升起一股豪气,感叹的望着对方,一转眼,已经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真像啊……眼前这个人真的像极了当年的萧凌云,一样的处事圆滑中透着深藏不露的雷厉风行,一眼望不到底,却又让人产生莫名的信任,反而是他那个金银异瞳的弟弟更让人感到陌生和恐惧。
司天咬了咬牙,萧千夜身上有着来自上天界的神力,难怪他的眼里总是闪烁着一股陌生的目光,真的是某一个人在他的身体深处苏醒了吗?可这种不属于人间的神力,又究竟是福是祸?
:紫苏
上天界永夜殿,皓月沉于湖底,透出静谧的白光,忽然水面荡起微弱的涟漪,也将这一刻的宁静彻底打碎。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们?”辰王蓬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水面上泛点星光,顿时就将永夜殿映照出五彩斑斓的色泽,紧接着,墨色如水自脚下弥散,奚辉的魂体也在同时现身,出现在辰王身侧。
“这才是我记忆里你的模样,可比那张脸看着顺眼多了。”蓬山凑近过来仔细端详了好久,哈哈大笑,转身对奚辉道,“你看看你们,是不是还挺像的,都说了没事别总是逗凶兽玩,玩出事了吧?”
奚辉瘪瘪嘴懒得理他,自己和帝仲都是半透明的状态,只是一个是魂体,另一个是意识体。
“你就别嘲笑我了。”看着同修不怀好意的表情,奚辉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说起来你这幅模样,应该是维持不了多久吧?”蓬山话题一转,瞬间收敛了神色,担心的看着这个往日的同修,眼神复杂的变化,千言万语终于是化成一声沉闷的叹息,帝仲点点头,起身,那具奇特的身体伴随着他的动作霎时就出现了涣散的痕迹,他赶紧聚了聚灵力,苦笑,“我既没有身体,也没有魂魄,仅剩的神识也只能在灵力充沛的地方才能勉强聚形,而且,我必须尽快回到他身体里去。”
蓬山和奚辉心照不宣的互换了神色,接道:“你总不能一直这幅模样吧,那具身体很难抢夺吗?”
“倒也不难。”帝仲随意的笑笑,摆手,“只是没这个必要,坦白说我对他很感兴趣,也想继续看看他的未来和选择,再说了,你还不是要靠他带你寻找阵眼吗?”
“你若是直接夺了他的身体,我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也再也不用忌惮潋滟那句预言了,反正你都回来了。”奚辉试探性的回复了一句,果然见对方忍着嘴角的一丝笑,意味深长的道,“你都拿人家兄长威胁了,他肯定得帮你,他就一个哥哥,必不可能看着他死。”
奚辉嘴角浮起一个苦笑,很明显对这样的说辞仍然心存忧虑,帝仲的眼眸闪闪烁烁,是一如既往的望不到底,淡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也会帮你的。”
“你?”奚辉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玩笑道,“难不成你真的准备直接控制他带我去阵眼找人?我不信你会这么做,你一贯不喜欢插手这些事情。”
“你因对我的同修之情,多次对他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以夜王之力,强迫他寻找阵眼又有何难,所以我帮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是奚辉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脸色微微变换——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似乎和他记忆里的帝仲有些许不一样了。
“潋滟的伤如何了?”帝仲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位同修,蹙眉叹道,“我曾经借着萧千夜的眼睛见过泣雪高原潋滟亲手立下的雪碑,她一早就在那里留下了回归之法,等待着我神识苏醒的那一天,预言之力果然神奇,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在死亡九千年后再次醒来。”
“可惜预言终究是预言,太晦涩难懂了。”蓬山低着眼眸笑起来,虽没有反驳他的话,又严厉的接道,“事实上我们依旧无法判断自己所理解的预言之力是否正确,只能漫无目的的等待,等待契机到来的那一天罢了。”
帝仲抬起眼睛静静凝望着他,知道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