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陆姩很美。陈展星见过的女人之中,还有更美的。他曾经介绍给彭安。
彭安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陆姩也很冷漠:“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说话。”
让她去彭安面前碰碰钉子也行。陈展星说:“问题问完了,请问你要开始勾引了吗?”
龌龊的狗东西。陆姩紧了紧围巾:“陈少爷出去不会只吃年夜饭吧?”她猜他是有女人的。既然他已经发泄过一轮,她就不急着撩拨了。
*
男子区的澡堂,或吵闹或打架。
陈展星都是等到平静之后才进去洗澡。
东五山的热水只有一水壶,男人们都是从头淋到脚,随便擦擦就完事儿。
陈展星提了水,进去淋浴间,刚在身上抹了肥皂,突然的,灯光一暗,满室漆黑。
他察觉到有人。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但他已经转身过去。他反应极快,却踩中一块肥皂,脚下一滑。
对方逮住这一机会,在黑暗中把陈展星的头撞向墙壁。
陈展星听到脑袋撞击的“咚”响,他猛地用手肘顶开对方,抓住对方一只手臂,狠狠用力,可惜,局势不利,他手里的泡沫打了滑。
对方敏捷,滑出去之后冲出了澡堂。
陈展星踢开脚下的肥皂,走出来。
澡堂大门迎风敞开,该守在门外的狱警不知去了哪里。
陈展星扯过毛巾,盖住自己的下身。
磕到墙壁的头又痛又沉。他的眼神和黑暗融为一体。他不喜欢和众人一起洗澡。一般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人在这里,对方就是冲他而来的。
陈展星回去房间,要求所有人脱掉上衣。
男人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陈展星一到晚上燥热难耐,但是他再艰难都没有喊过男人,今天可能真的逼急了。三三两两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钱进溜了溜眼珠子,向前一步,他目不斜视,第一个脱掉上衣。他的性格最弱,但肌肉线条居然还行,高昂着头等待陈展星的审视。
另一个男人也站出来。解开上衣扣子,然后就要去解裤带。他即将要脱掉裤子的时候,陈展星阻止了他,说:“露出手臂来。”
那人讪讪一笑:“陈哥,我以为你要选屁股呢。”
这句话对陈展星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他一一把扣住对方手腕,不发一言。
对方嗷嗷大叫:“陈哥,我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道疼,说话前就过过脑子,再有下次,我把你的屁股送出去。”陈展星环视众人。
黑暗中的偷袭者手上有抓痕。
男人们一个个脱掉上衣之后,不见伤痕。有一个肩膀淤青的人是两天前上工时摔的。
陈展星到另外的房间去检查。
其中有一个汉子手臂有伤——是新伤。
陈展星仔细观察那个伤口,凑得很近。
汉子见陈展星长得帅,又听说在外面是有钱的主,他袒胸露背:“衣服我已经脱了,但不是白白给你看的。这样吧,我的价格不高,你觉得怎么样?”
汉子望进陈展星的眼睛。
一眼望穿的狠人不足为惧,需要提防的是眼前这样黑得不到底,灰得让人猜不透的角色。
陈展星给人的感觉模糊不清,前方可能是黎明,可能是更漫长的黑夜。
陈展星按住汉子的伤处,狠狠用力一扭。
汉子发出痛呼。
东五山的规则相当简单,比谁更狠,陈展星最不怕的就是比这个。他用手丈量汉子的手。
偷袭的男人肌肉更加精瘦。
陈展星放开汉子,居高临下地说:“没有人敢问我要价钱。”
*
寂静早晨,房里鼾声四起,一切和往常一样。
睡在陈展星对面床铺的男人,张着大大的嘴巴,发出跟猪一样的嚎声。
陈展星觉得,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全世界。他走到监房门口,叼上一根烟,划根火柴,点燃之后向着栏杆外吐气。
“陈哥,你睡不着啊?”钱进平时说话细声细气,这时压低下来,跟蚊子叫似的。
陈展星也低下声:“我让你注意狱警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新发现吗?”
钱进摇摇头:“没发现什么呀?这阵子我没机会去狱警的办公室。”
陈展星拿下烟。吐净了嘴里的白雾,凑到钱进的耳边:“你注意一下,有没有哪个狱警的手臂受伤了?”
钱进瞪大了眼睛。他猜到陈展星在找一个手臂受伤的人,昨晚在男子区找,如今范围扩大到狱警。他连连点头,把自己的外衣递过去,“陈哥,山里冷,早起要多披一件衣服。”他骨骼大,肉不多,加上站姿有点儿驼背,没有浑然高大的气势。
陈展星一手把外衣搭在钱进的背上:“自己穿着,别着凉了。”
钱进望着陈展星,眼睛里满是闪闪的感激之情:“陈哥,我一定给你留意狱警的动静。”
*
陆姩被安排到去狱警办公室做大清洁,她偷偷给狱警塞了钱:“长官,我要借用电话。”
狱警从金长明那里收了不少好处,知道她在外面有座大金山,说:“一会儿有人换班,要打电话就赶紧吧。”
一通电话拨到金长明的办公室。
谢天谢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陆姩问:“金律师,彭安怎么样?”
听这口气,是在担心?金长明斟酌着回答:“彭先生醒过一回。”
有醒就有希望。“告诉彭安,千万别死,他欠了我一大笔钱。”
“是。”金长明纳闷,彭安什么时候需要欠钱了?
“如果他死了,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你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窗外有人影闪过,陆姩立即挂断。
金长明开车去送饭。
彭安不知抽什么风,要了诊所的一把金属轮椅,正坐在轮椅上左转右转。脚下省力,手上费劲。
金长明开门见山:“彭先生,陆小姐突然找我。”
“嗯?”彭安转过头,苍白的脸拢上外面的光晕,“什么事?”
“她让我转告你,你们见不到最后一面了。”金长明把陆姩的话抛头去尾,只截了中间那一段。
“最后一面?”彭安从轮椅上站起来,“她要死了?”
“不,是你要死了。”
彭安:“……”
正好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彭安开开眼界。
“说实话,彭先生,你应该听一听陆小姐的电话。”金长明说,“反正我听到她那担忧的声音,不忍心向她撒谎。她很关心你。”
明媚春日,彭安天天待在这里,声音没有人气,冷冰冰的:“你安排一下,将我父母送出上海。我还是不放心柳枝接近他们。”
“我没有查出柳枝的来历。彭先生,你要不要动用市政府的关系?”
“我和市政府是公事往来。上海各方势力混杂,你也不知道市政府里的人谁是间谍,谁是卧底,谁才是自己人。我见一个人要在心里掂量三番,越少人知道我的病情越好。”
金长明点头:“我去安排彭老先生彭老太太的行程。”他要出去,手搭上门,被彭安叫住。
“那个女人从东五山打电话给你?”
“是。可能借用了狱警办公室电话。”
“你去忙吧。”彭安坐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