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页
孟闻昭摇头推开她,气息微弱道:“师姐,你走吧……快回云生满谷……让师父…来救我……”
否则,两个人都走不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能顾全的?
但谢宓知道,师妹在骗她,若是自己弃她而走,还不用等到山匪来收尸,孟闻昭自己都会毒发身亡在这棵树下。
“别说了,你没力气,我背你。”
“不要……不要……”
孟闻昭还能看见谢宓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深长刀伤,正在汨汨流血。
剑柄握在手中,谢宓目光坚毅地望着前方,“小鹤,别放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哪怕自己死在这里。
即使两人都有舍生忘死的心意,但仍挡不住前方包抄而来的山匪劫路围杀,意图斩草除根。
孟闻昭心绪激动,担忧师姐安危,口中再喷出新红。
而谢宓唯恐她支撑不住,心急如焚,逆气走剑,强提内元,杀入人群中,誓要斩开一条血路。
——从感情戏,拍到打戏,看起来只是很短的剧本,可是等武行的群演真正准备好出手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这段打戏是任芝提前练过的,也早就跟上一位大花实操过了,她手舞银剑,翻出剑花,动作行云流水。
而楚昔,完全没什么动作戏。
只要挂在任芝背上,继续做一隻树袋熊就好了。
这里她需要的是眼神戏。
谢宓背着师妹孟闻昭,穿梭在山匪的刀光剑影中,四周都是刀声、剑声和敌人倒地的惨嚎声。
双方的刀剑越翻越快,浴血的厮杀也渐至激烈。
谢宓的眼神如同飞溅在眼底的鲜血一样灼艳而凄烈,象征着她今夜非要杀出你死我活不可。
孟闻昭不发一言,气息微弱地将头颅靠在师姐背上。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不要叫。
不要出声,乱了谢宓心神。
就算毒发,也要将疼痛关在喉咙里,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她痛苦而隐忍,努力挣扎,即将在黑暗中沉堕,又放不下现实中的谢宓。
她的眼神复杂,朦胧之下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楚。
导演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脖子微微向前倾去,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惊艳的神采。
他在镜头里,看到楚昔的下颚簌簌抽动着,却又明显压抑着频率。
她的脖颈上肌肤猛缩,暴出青筋,额角上的冷汗被衬托得极为真实,沿着颌边滚落。
那样克制的痛苦,我见犹怜,导演和製片甚至都能在镜头后与她产生共情!
无比真实的表演,让人忘记它本身是个表演。
导演都要觉得她真在忍痛了,不敢去打扰和喊停,连忙趁着这会儿演技爆发的时候,挥手指导摄像组把镜头打近点,留下楚昔脸上微表情和脖子处的特写。
原来楚昔真有爆发式的演技,导演这时都认同她表演的太好了。
五官都在痛,却又五官都在压抑,让人看到便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强压痛苦”。
和那些冷冰冰、木头脸式的演技完全天壤之别!
很好,很好,这一幕的共情完全是够了!
这样才是有效的受伤。
这样演,观众才能心疼孟闻昭这个角色。
冷汗滑进眼底,楚昔的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紧扣的牙关微微发抖。
她第一场戏,就给了导演满意的表演。
又快过了两个小时,这场戏才到尾声。
“3,2,1,cut!”
任芝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也是满额汗水,不过是背人太久,又做动作戏,累出来的。
楚昔小声地轻轻笑,“我是挺重的吧。”
“不是,是时间太长。”任芝抽了张助理拿过来的纸巾,又递给她一个眼神,说道:“擦一下汗吧。”
楚昔没有抽纸,而是走过去问导演。
“结束了?我去休息会儿?”
她的声音有点气力不济的微弱,剧组其他人还以为是她刚才表演用力过猛导致的。
“好,可以,全部人,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导演趁此宣布道。
楚昔喊上助理金园,“跟我过来。”
她借用了一下任芝的单人化妆间,进房间去把门关上,右手从戏服的袖子里缓缓伸出来。
纱布快看不出原本的白了,上面全是红色的血块。
嘶——
楚昔觉得自己刚才太阳穴旁边的神经都在痛得跟着跳。
觉得她演得好,很真实,好到不像演的?
废话,因为她是真疼。
所以说,这天下有个毛的爆发式演技,真有也都是有代价的。
导演觉得她忍得像,那是因为她真在忍!
被任芝的剑柄撞了一下就算了,山匪演员们的武器也是真刀剑无眼地给她来了几下。
碰来碰去的,缝线的伤口就裂开了。
看着她手上之前还白花花的纱布突然变成了这样,金园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布满了惊慌,仿佛下一秒就要叫出来了。
楚昔赶紧按住她的嘴,“别叫,帮我拆开看看。”
金园点点头,俯身来帮她轻手轻脚地剪开纱布,嘴边呼呼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