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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容温和一笑,回道:“她还在襁褓那年被我和师父捡回来的。后来回了历州,就捡到你啦。说起来,你们还是同龄。”
“你还真是喜欢到处捡人。”元珩冷哼一声,她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抛弃,如何被徐乐容捡回去的。但徐家却总是时刻提醒着她,她是贱婢用了卑劣的手段生的。
若是男儿,兴许那个所谓的父亲还能待自己好点。却没想到是个女孩,还是贱婢所生,徐家上下,自是无比厌恶的。
“是呀,不然也不会捡到你。”徐乐容顺着她的话说,然后伸手将人给硬是掰正了过来。
“手给我。”她轻声道。元珩哪肯配合,脑子虽是不乐意的,但头却不那么想,随着她的话落,竟是乖乖的伸出了手。
徐乐容轻轻将那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在她腕上的伤疤上,缓缓抹匀。元珩注视着她,姐姐的双眸温情脉脉,十分温和。
十年了,姐姐还是没变……
她一时看得失了神,徐乐容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反过神来。
“姩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伸手去摸元珩的额头,并未觉得发烫。然后又准备去摸脉,元珩立刻收回了手。
“你为何不问我,为何和衍心楼的人在一起,这十年来,又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想必我在宫中之事,林大小姐都告诉你了吧?”
元珩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真是为难姐姐,自己躲人还想着我这个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呢?不过我们可能也并非同父,毕竟我那娘亲是个表里不一,卑鄙龌龊之人。你们徐家人那么讨厌我,说不定我真是个野种呢?”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那又如何?不也把我扔了嘛?”元珩眉毛轻佻,嗤笑道:“从小到大,我总是被丢下的那个。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只有我,抛弃别人的份!”她目光冷鸷,一阵血气从下涌上心头,突感一股寒气侵蚀,她捂着心口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姩儿!”徐乐容上前,诊脉之时却见到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条条的黑色蛇纹,那黑蛇纹一直往上延伸,直至脖颈,然后逐渐爬到了脸上。
徐乐容拿出随身的银针,在几处穴道上刺下。蛊毒发作,元珩四肢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只能任由那蛊噬咬着自己的心,撕开,再揉碎。那是摧心剖肝的疼,完全没有力气去挣扎。
但她也习惯了这般疼痛,也只有疼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好像也算是人……
随着银针的落下,那黑色蛇纹也逐渐消失,隻留下阵阵寒气,冻得她直打哆嗦。自从蛊虫入体,她连毒发都更加的痛不欲生。待她施针结束,那股寒气也逐渐消失。
元珩靠在她的怀中,脑海中隻不停地响着同一个声音,她双目一沉,伸出手便掐住了徐乐容的脖颈。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将徐乐容扑倒。
“我恨你。”
“我知道……”
徐乐容缓缓闭上眼,她心中对元珩很是愧疚,当年若自己能够坚定些,就能带她离开历州。也不会分离十年之久,让她受尽痛苦……
元珩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她放下了手,道:“我打死了徐辰,伤了徐泓辛。逃出徐家后便去了离王府。你那时虽去了雍城不在府中,我也想着离王府中的人应当也知道我是你妹妹。能够救救我……但他们……将我打了出来,让我滚远点。说,离王妃,岂是我能高攀的?”
她站了起来,还有些病态在身上,但也挺直了背脊:“我想着,他们说的对。我是没人要的野种,多亏了徐家长姐心善,救我一命。但既是没人要的,我也便离开了历州。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一群人,走啊走啊……去长州时,已是冬日……”她有些站不稳,踉跄了几步。徐乐容上前扶住,又被她给推开了。
“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夫。但是她死了……我本以为,我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就算是没有你,我也终于有人疼爱了……但她死了!!”通红的眼眶泛着泪,琥珀色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人。
“她给我想好了退路,让我去迄北寻她的家人。但是一出长州,我就遇到了魏凌决。随后,我便入宫了……”
“当时我在衍心楼,微生韶不肯放我自由,我……她派人来寻你,但是你的行踪在长州彻底消失了。姩儿,我……我这十年一直都在寻你。直到一年前卿儿来信,说是在宫里见到了你。我当时恨不得马上入宫来找你,但我……”
“但你要躲着微生韶和离王,所以才让林卿带我来见你?”
“是……我一直拜托燕宁王寻找你的踪迹。你在宫中,我们谁也没想到。”
“衍心楼的暗探也是遍布天下,就算是街边一个乞丐都有可能是衍心楼的人。你可曾想过,为何我会消失在长州,寻不到踪迹?”
“想必是有人刻意隐瞒。但,又是为何?”她有些不解,只是个孩子而已,对谁都构不成威胁,根本没必要隐瞒她的行踪。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为何?因为你啊。”她轻笑一声,走到了桌旁坐下。她轻抚着右手上伤疤,缓缓道:“多亏我们有一双一般无二的眼睛。君玄澄才会答应同我合谋,杀了那昏君。不然……我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她微微抬眸,望向了徐乐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