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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的主人一直在保持理智与清醒,那隻未撑伞伸入口袋的手的手心,还是被陷入肉中的指甲掐出一道深痕。
席杭于站在市公安局的对面街道,一站就站了一晚上。
深邃的目光放于门口的大字许久,却没有挪动脚步,迟迟没有进去。
陆欢的手机被白矜操控着,代替她回復消息,营造出一种不堪于沉重压力而消失的模样。
因此一旦进去,报的便是绑架案。
她没有摸透白矜的下限,无法设想白矜会做出什么。也无法预料如果真的这样做,会发生什么,陆欢在她的手下会怎样。
这些都在掌控范围之外。
但除了这道方法,还能怎么做。
席杭于愈发用力攥紧伞柄。
口袋的手机传来振动,接收到消息。席杭于拿出来查看,在先前的空时间里她托人去查了白矜的身份,因此现在所接收到的正是搜寻的成果。
条条信息整齐地排列在眼前。
年龄,信息,经历,一切正常,正常到这人真的不过是一个无名的普通人。
但席杭于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剩下两份是她父母的资料,母亲的履历优秀,乍眼看并没有问题,但是她的父亲,好些处的疑点。
席杭于沉了沉眉眼,正在注意屏幕上的细字,一道突然弹出的通话代替界面。
看见备注上的两个字,席杭于瞳孔一震,几乎一刻也没耽误地迅速接起电话。
“在哪?!”
听完通话那边的话,席杭于电话贴在耳边迅速跑往停车处。
“电话别挂,我就在苏门,位置发我,你等我过去。”
“”
夜越深,雨也越下越大。
路边的行人渐少,漆黑的街道上灯光昏暗,偶尔会有一两个没有伞而奔跑起的身影窜过。
车内,陆欢微微俯着身头靠在方向盘上,浑身发烫,额头泌出一层细汗,眼皮沉重却不敢闭眼,只因一旦闭上眼那些犹新的记忆就会不断闪过眼前,如猛兽一般要将她吞噬。
雨。
又是雨声。
下得重且急促,像子弹一般簌簌砸下。
与那天晚上的雨声一模一样。
身体处于发烧状态,头脑思绪不清,呼吸紊乱,大雨的啪嗒声像是捶打在心臟上。
陆欢隻感觉到一阵压抑,好似有块石子压在胸口处,令她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升起的,竟还有一股害怕。
身子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起来。陆欢捂着自己,下了车,无力地扶住一根柱子,弯着腰喘息。
微微半阖着眸,一气一喘都像是要剥夺了她的命。
蓦然间周遭闪过一道白光,整个天空明亮一瞬。
轰隆的雷声在下一刻炸开,震耳欲聋。
陆欢几乎是下意识恐惧般地紧闭上眼。
所处的场景与前日正正对应。
暴雨,雷声
束缚,强製,和镜子。
数个瞬间被放大得无限清晰和细致。清晰到所见的大片雪白,细致到耳旁萦绕的话语,和凌乱的喘息声。
那些被她冷眼抛弃的记忆,随着此时的雨声与雷声渐渐反涌上来。
占据所有的脑海。
席杭于赶到此处时,一眼便看见靠在路边惨败的身影,迅速下车关上车门。
“陆欢!”
“别碰我。”
“你。”席杭于止住脚步,与她隔着三步距离,伸出的手也悬停在空中,目光反覆流转于眼前发抖到无法站立的人。
“别碰我”
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神色匿于阴影之下,流露的声音充满狼狈的无助。
陆欢一手不顾泥泞撑在地面,支撑住败落发抖的身体。无声的泪水粘湿眼角的几缕发丝,脆弱的双目染上殷红。
尽管一直在劝说自己接受现实,都是无用功。
那些经历就像是囚奴脸上深烙的刺字,是永远的耻辱。
纵使她毁了存在过的房屋,那些强加的影像仍会刻在脑海里,刻在肉体里,刻在骨子里。
痕迹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愈发可怖。
牙关咬得酸涩。
最终无法再按捺,那些建立起的防线在雷雨下悉数破碎,哽咽声不再受控制地溢出。
她颤颤的声线早已溃败得不成样子。
“这是我应得的。”
都是她应得的。
白闪电照亮黑夜,噪杂雨幕掩盖住流出的难抑哭声。
“”
时间过了很久,雨势趋弱。
夜里十点。席杭于把陆欢送上副驾驶座,再是安排人将另外一部车开回去。
席杭于不敢再碰她,只因方才手无意间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开始狠狠颤栗。
从未见过这人有这一番样子,席杭于心中万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滋味,隻觉一阵堵塞。
事实没来得及让她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无意地触碰那一下,感受到陆欢的温度格外炙热。再是根据面色与唇色来看,有极大概率是发烧。
席杭于本想开车带她先去医院,只是陆欢无论说什么都是拒绝。听着她干哑的嗓音,席杭于最终只能顺从她,一路开车回津宁。
驾车回到津宁东郊的别墅处已经是凌晨。
这时候的陆欢已然恢復情绪,沉寂的目光始终盯着外窗划动的雨珠,在车辆抵达后,再一声不吭地走下车。